暴雨到晚间也未停。
陆银屏用过膳,也无法出门闲逛,只得望着院中的那颗丹杏树发呆。
一丈都没够的歪脖子杏树,丑得很。可这是高昌进贡来,阖宫上下仅有一棵,天恩浩荡,让它入了徽音殿。
陆银屏看着看着,也觉得那颗歪脖子杏树没有之前看上去那样丑了。
“再加一层帘幕。”她出声吩咐宫人,“莫让它被淹死了。”
之前的棋盘已经做好,晒了两日之后,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。
两朝流行文士之风,不论世家贵女还是平民女子都爱吟诗作赋。陆银屏就不太一样,什么都学了一点儿,可什么都不精。
但她运气颇好,打牌弹棋向来无敌手。
这不,一说想要个棋盘,李遂意便马上命人打了个金的来。金的最不容易坏,能用上许久。
棋子非是用木质,陆银屏好玩,木棋子已经满足不了她。李遂意绞尽脑汁献上几样金银珠宝,最终定下了黑白玛瑙。
玛瑙丝滑却略沉,比之木质棋子重了不是一点半点。若不是专门练过的,还真不好弹。
陆银屏将棋子摆在金棋盘上,笑意盈盈地对着秋冬道:“请。”
秋冬摁住一枚黑色棋子,铆足劲向前一甩。
白色棋子阵型被打乱,却未有一枚入洞。
“该我了。”陆银屏搓了搓手,摁在白色棋子之上。
素手柔荑衬得玛瑙黯淡无光,贵妃不涂蔻丹,樱粉色指甲朝着白色棋子轻轻一弹。
“啪!”
白子应声而落,掉入一旁的坑洞内。
舜英拍手叫好,一个没看住又跑过来蹭的二楞子跟着“汪汪”狂吠起来。
秋冬不甘心,又执了一枚黑色棋子向前弹去。
这次力道用得有些大了,黑色棋子直直冲着中间一颗白色棋子而去,双双碰撞击落在地。
舜英又笑道:“没进洞,不算不算!”
秋冬气得嘴巴一撅,将棋盘一推:“不玩了!”
陆银屏道:“才玩了两把,又不玩赢钱的,怎么说走就走呢?”
秋冬侧过身去:“小姐从小玩这个就比别人厉害,只会欺负人。”
陆银屏哄劝她:“我让着你行不行?让你十个子?”
秋冬依然不理她。
陆银屏没了对手,觉得没意思,又拉着舜英道:“好舜英,坐下来陪我玩几把?”
舜英捞起了地上的二楞子,赶紧道:“奴还要给它洗澡,娘娘去找熙娘罢…”
说罢便慌忙遁走了。
陆银屏想起熙娘偷听那事儿,心里一直是个疙瘩。见熙娘在廊下不知在忙活什么,想了想仍是未唤她。
正当她百无聊赖之时,天子步入殿内。
“玩的什么?朕来陪你。”
陆银屏抬头一看,见他今日与往日不同,穿了宝蓝金纹胡服,更显宽肩窄腰,身材修长。
“怎么?看傻了?”拓跋渊见她怔怔地望着他,眼含笑意问。
他周身还弥漫着水汽,衣摆和革靴上也有不少水渍。只是与平日里广袖长袍的威严模样大有不同——穿上胡服后,倒更像善骑射的鲜卑男儿,英朗俊挺,有孟起之姿。
陆银屏摇了摇头:“陛下这身衣服是偷穿的谁的呀?”
拓跋渊笑意一敛,伸手捏她下巴。
“胡言乱语。朕怎会盗旁人衣服穿?”
陆银屏抓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,与他相扣。
“陛下是偷的仙君的衣裳,不然怎会似仙界之人一般?”
秋冬听后瞠目结舌——这样甜腻且明显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四小姐说,往日里她那张嘴可是吐不出象牙的。
熙娘在外使了个眼色,秋冬悄悄遁走。
拓跋渊捏着她下巴的手变为轻抚,俯身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额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