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之一字,自古难述。
若是七年前的陆银屏——虽然那时她并未遇到当今天子,但她一定会说:“我想,我望他时眼神迷离,心思纷扰杂乱,这便是‘情’。”
若是遇到他的那日,你再问她,她会说:“或许‘情’像一头色泽斑斓的野兽,突然便出现在你面前。它将站在原地与你对峙,直至将你吞噬。凡人之躯,避无可避。”
可若是今夜,你再问她呢?
华光殿寝所离地百尺,灯火彻夜通明。
因着陆银屏月事干扰,两个人都旷了许久。加之过了子时便是天子生辰,天地神明皆不如他重要。
许是因为纱幔都是红色的原因,陆银屏看着他眼睛黑得发红。
“陛下是什么时辰生的?”她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,没话找话。
天子一把将她拖出来,一边剥鸡蛋壳一边道:“丑时一刻。”
“丑…丑时啊…跟臣妾一样。”陆银屏被放倒的时候还在琢磨,“您说丑时出生的人为什么长得不丑呢?”
该说话时候不说,不该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叭叭。
拓跋渊干脆凑上去堵了她的嘴。
陆银屏头一偏给躲开了。
“您听我说完再…您听我说…”她脑子懵懵,还记得同他算账,“宣光殿那两位孪生李嫔要为您生辰献舞,已经偷偷练了个把月了…”
“贵妃准备了什么?”拓跋渊反将一军。
这可太巧了,她不知道他会将她带来华林苑,准备的礼物没有带。
“您突然就将臣妾带走了,礼物在徽音殿…”她委屈道。
“哦…那就是没有。”他强词夺理。
陆银屏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。
“真是没良心,那对姐妹好歹也一同侍奉过陛下您。”说着猛然发力,将他推到一边,“真是恩爱难长久,不知您对臣妾的宠爱又能到几时…”
拓跋渊欺身而上,捧起她的脸来仔细望着。
“李家一送送俩,朕总不能退回去罢?”他啃了一口那片樱唇,“两个加起来是比其他人中用些,但比着朕的贵妃却是差远了。”
“两个怎么会比一个好?”陆银屏替他将垂落的鬓发掖在耳后,“陛下的术数是马术师父教的吧。”
“她们是人,贵妃却有雪山峰峦…”拓跋渊贴着她耳边道,长指不断流离,“一马平川…一线天…”
陆银屏先是一颤,又听他言:“贵妃有山河万里,寻常人如何比得?”
“陛下,陛下。”陆银屏抓着他的一只手,气喘吁吁地道,“忘了跟您说了,今儿太妃和太后都送了贺礼给您,太妃送了个佛像…太后好像给您送了个,送了个禅杖…”
短兵相接,深入敌军,双方主帅喟叹不已。
拓跋渊占了上风,却低低问道:“朕的禅杖如何?”
陆银屏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。
“那禅杖有丈余,观之庄严极具…臣妾试探了一番…”她咬着手指道,“一手握它不住…”
拓跋渊颇为满意:“既送到你宫里,从此以后它便是你的了。”
陆银屏吸了口气,咬着嘴唇道:“旁人若说臣妾霸占了它,要治臣妾的罪呢?”
拓跋渊略一思索:“天底下除了朕,谁敢治你的罪?”
陆银屏噘起嘴:“假设…只是假设…”
“将他们杀了。”简单利落。
对这个残暴的答案,陆银屏十分满意——等她找到崔灵素的把柄,直接借刀杀人好了。
一高兴就会纵容他,等拓跋渊过来寻她唇瓣时也毫不犹豫地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