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辈倒是知道覆鹿寻蕉的典故。”陆瓒道,“据说古时有一人在野外砍柴,看到一只受伤的鹿。他将鹿打死,担心猎人会看到,便用蕉叶盖住死鹿。等天黑后他再去寻这只鹿,却发现这鹿不见了。于是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。”
宇文馥半眯着眼,像是睡着了。但若细看便会发现他一动不动,就连呼吸也不曾有。
陆瓒朝着他摆了摆手:“大人?您睡着了?”
宇文馥睁开眼睛,那眼周有些许浑浊,瞳仁却异常清明。
“没有,不曾听过。”他躺回了榻上。
陆瓒又道:“南朝文人多风流,高门子弟常服‘五石散’。此药药性热烈,虽有医治伤寒之效,但服用后身体燥热,又有温阳之效,南朝子弟多妾侍,是以此药十分盛行。若长久服食便会昏昏沉沉,头痛胸痹,神智错乱,最终瘫痪或暴毙。”
宇文馥背着他冷笑:“没用的东西,几个妾侍都摆不平?瞧我们鲜卑男儿,哪个不是花中好手?”
陆瓒心道你可拉倒,什么花中好手,你们顶尖的鲜卑男儿正被我小妹拿捏得死死的,连句重话都不敢说,活成了蜀地人嘴里的“耙耳朵”。
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,只含笑道:“是。”
宇文馥像是想起来外孙和孙媳,顿时也有些说不下去。
他又侧过身子来,蹙眉道:“你说的‘五石散’,老夫好像听太祖说过。”
陆瓒来了精神,倾身问:“大人知道此药?”
宇文馥点头:“当年正逢乱世,鲜卑人入了关。当时的大凉已是强弩之末,想稳住他们,便封了陛下的曾祖父也便是先帝祖父、太祖的父亲为北境王。那时的北境王不到三十,正值壮年,长得也是丰神俊伟,在燕京是头一号的美男子。只是…”
陆瓒不动声色:“只是什么?”
宇文馥的眼珠子转了又转:“我为何要告诉你?”
陆瓒垂下眼眸,轻咳一声道:“我怀疑‘覆蕉’与五石散有些关系,所以想同您商议,没准儿能找到皇室病症的根源所在。”
鲜卑贵族多少都沾着些病症——头痛胸痹,嗜杀暴躁,口腹色|欲皆胜于常人。
可皇室将这些占了个齐全,但凡姓拓跋的,到了年纪后无一不贪吃好色,脾气暴躁,见血兴奋。若不杀人泄欲,则头痛难当,更甚者瘫痪暴毙。
宇文馥是看着拓跋渊和拓跋澈长大的,杀人事小,色|欲事大——天子尚有后宫嫔御,如今找到年少倾慕之人,便让他放下了心。只要元烈和四四好好处着,只要不弄出个太子来,倒是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。
但端王却是个宁缺不滥的主儿,好不容易看上个女子,却是个下九流的妓,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。
至于靖王…
靖王拓跋流的身上没有宇文氏的血脉,宇文馥便也没有关心过这位据说好他人妻妾的放荡王爷的宅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