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灸总要小半个时辰才能算完,经妖妃这么一恐吓,皇帝也没了辙,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,睡也睡不着。
他听陆银屏在同姐姐姐夫说着回京后的事儿,提到陆瓒、陆珍还有他们远在瀛州的外祖母——陆家兄妹几个倒是一心,不像他们生在帝王家,甫一出世时母亲便要被赐死,长大后又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。
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儿,自古争权就像养蛊,几位皇子被扔进方寸之地互相残杀,最后胜出的那个才有资格做皇帝。
诚然他是那只最毒的蛊,可惜面对手足时终究没有像先帝那样赶尽杀绝,只拿了靖王的封地和兵权。而禁卫军历代却只能由宗室掌管,老三那时又太年轻,只能给了那人。
如今陆四来了他身边,那个人好美色,尤其人妻,断断不能让他看见了,否则迟早会酿成大祸。
生在帝王家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,然而六亲缘浅,时时刻刻都设了防备,这其中心酸滋味怕是只有同类人才能体会。
他躺在榻上,思绪纷杂混乱,然而常有的胸痹头疾却没再出现,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早上,日头旺得连十几层幔子都遮不住的时候天子才醒过来。
他一睁眼,只见天光大亮。
天子少有酉时入睡巳后醒来的时候,多数时间他都有些失眠,不过这个状况随着陆四进宫后已经好了不少。
今日更是难得睡得这样好,想来是昨夜的药灸有了疗效。
大功臣陆银屏一手揽着他的腰,一条腿搭在他腿上,头枕着他的肩,口水流了他一身。
凉州小行宫并不算大,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朴素,除了这张大床…好吧,就连这张床榻也是为着能节省空间才改成了靠两面墙的扇形。床尾前有一张小榻,松松散散着搭着他和她的衣裳,被上午的阳光揉在一起,纠出淫靡绮丽的颜色。
床幔内有美人陆四,床幔外便是他的江山,一道薄纱将二者隔开,无风却动,似乎想要他做出选择来。
青白手指将那片薄纱拢入指缝,他稍稍用力一扯,便将它扯了下来,围在陆银屏腰间。
陆银屏慢慢转醒,半睁着眼迷茫地望着他,嘴角还带着一丝涎水。
“醒了?”晨起第一声总是沙哑得不成调,他清了清嗓子,又道,“入了秋还蹬被子,也不怕着凉。”
陆银屏这才回过神来,乐得上去贴他的脸,高兴地道:“咱们今日要回宫啦!”
天子抚着她的肩笑道:“是啊,是该回去了。”
陆银屏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凑上去问:“怎么?回去了又能看到您的那什么大小李嫔,怎的还不高兴了?”
拓跋渊大气儿也不敢出——要不说小女子难缠呢,两个李嫔被她惦记到现在,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上几句。
妒妇姿态丑陋,放在她身上却只觉得可爱。兴许燕京人没说错,这就是真正的“妖妃”,是专程来迷惑君主的女子,哪怕从前毫无纠葛,也迟早是她裙下之臣。
“醋精。”他贴近她耳边,轻声道,“侍奉好了,什么都允你。”
韩楚璧蹲在马旁,嘴里衔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狗尾巴草,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自然下垂,挑眉看着马车边的陆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