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倾慕你,好不容易将你带走,哪里舍得再让你回这样的地方!”
浮山理了理自己的衣裳,淡笑道:“我走后,这屋里的东西你们可以随意支用。里头那间屋子上了锁,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,都是我跟殿下学书画时的一些废稿…本来想做纪念用,眼下他要带我走,想来也没什么用处了。若你们有需要,或者碰到了什么事想要用那房间的,可以找钥匙打开,将废稿清理一下后自用。”
说是这么说,小班们还是有些不舍——浮山对她们一向大方,即便走了也给她们留了东西。
“浮山,我们舍不得你。”刚刚问问题的小班瘪着嘴巴,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,“我们…我们以后能不能…”
“什么能不能的!”有姑娘打断了她的话,堆笑对浮山道,“从这儿出去了就是殿下的人,别想着再回来,也不要…不要联系我们了…我们这样的身份,会给你和殿下抹黑…万一再碰死个什么人,那真是罪过了。”
听她们这么说,浮山没忍住,站起身来展臂同她们抱在一起。
“往后的事儿,谁都说不准。”浮山道,“眼下我是离了垂花楼,但外头诡谲多变,你们却是顶顶好的人…我无论去了哪儿都不会忘记你们,你们也别忘了我啊…说不定哪一日殿下娶了主母便厌弃我,到时我攒一笔钱去南朝开个铺子,将你们都接走,我养着你们,你们也不用干活儿,轮流给我洗衣服就成…到时咱们还在一处。”
“懒死你得了!”姑娘们破涕为笑。
此时外间有人敲了两下门:“浮山姑娘,殿下来接你了。”
刚抚慰好的情绪又陷入低谷中。
浮山强忍笑道:“我走了啊…”
几位美人顿时不出声,只眼眶里的泪在打转。
有位年纪大点儿的小班咳了两声:“要争气啊!没准儿殿下以后只宠你一个,你这次一飞冲天了呢!快走吧!”
几位姑娘也跟着附和,让她快些走——毕竟时间都是掐好的,误了吉时不吉利。
浮山拿起绢丝芭蕉扇挡在面前,向她们行了一礼后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垂花楼。
汉婚重礼节,然而本朝宗室是自北地而来,崇尚简约婚习,加上浮山是妾,所以并未有多少繁琐流程。
寻常娘家还会操起棍子在来迎亲的人身上打几下,而垂花楼的人不敢。亲王车驾停在楼下,待浮山一出来,端王拓跋澈便一路畅通无阻地将人领进自己车内。
二人手拉着手,虽然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,然而从前的端王说难听了只能算是浮山的恩客,如今这般才是正大光明在一起。
拓跋澈凑近她嗅了嗅,蹙眉道:“又喝酒了?”
浮山羞红了脸,隔着芭蕉扇不敢看他。
因着丘林俭一事的缘故,这一路也不敢吹吹打打,疾行数里后便到了位于治粟里的端王府。
治粟里在东掖门东南,右有两座寺庙,北邻导管署,距离太极宫十分近,是个风水极佳的地方。端王受宠,成年后被赐了宅子建了府。
这是浮山在人生旅途中漂泊了十八年后的第一个落脚点。
回首过去,满是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