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珣躺在陆银屏的大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他悄悄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,瞧他的后娘。
除了长孙明|慧,宫里的其他嫔御他也见过——被选入后宫的女子,模样再差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姿色。李妩李娴不必多说,就连唯唯诺诺的崔灵素都是难得的绝色。
但狐狸精跟旁人好像不太一样,明明和旁的嫔御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可他总觉得那些人都少了点儿什么。
至于是什么,他说不太清楚。
人被盯久了,总会有感觉的。
陆银屏倏然间睁开了眼。
那双亮晶晶的琥珀金大眼睛缩了进去,只露出外头一双指甲得修剪齐整的小手,正紧张地揪着团花薄被的金边。
“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,偷偷摸摸做什么?”她扯开被子,“这点儿上你同你父皇差远了。”
拓跋珣果然伸出了脑袋,正大光明地瞧她。
陆银屏也盯着他瞧。
母子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,拓跋珣突然伸出了手。
陆银屏闭上眼睛。
她感觉那只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描绘——眉头、鼻尖、嘴唇,直到下颌处便停住。
“她们都说,你长得像我娘。”拓跋珣突然开口,“但父皇说,是我娘长得像你才对。”
陆银屏算了算时间——佛奴如今已有五岁,那天子遇到慕容樱应是六七年前,的确比他们认识时要晚一些。
刚进宫时她被裴太后摆了一道,还以为是慕容樱的替身,没想到事实却颠倒了个个儿,慕容樱是她的替身才是。
可皇帝实在要面子得紧,不准人提他当年扮做女子过了那么些年的事儿。就看宇文馥喊了声“阿奴”,他整个毛都炸起来的模样,她也不会去提从前的事。
崔煜不是个好人,她早就知道。天子不提他们的从前,一来自尊心作祟,二来对她有愧,三来往事不堪。
陆银屏捏了捏拓跋珣的小脸儿,透过他想他父亲的模样。
她骄纵任性又跋扈,缺点能说出一箩筐来。但她护短,她认定的人只能由她欺负。
狐狸精看着自己不说话,拓跋珣又靠近了她一些:“既然父皇同你早便相识,为何你如今才入宫?”
陆银屏能说什么?
总不能跟他说“你爹当年穿女装特别好看我以为他是个女的”吧?
她清了清嗓子,用长者爱说的一番废话做了解释:“人各有志,走的路也不同。我以为自己一直在瀛州,他早晚也要回京,所以就错过了…”
拓跋珣并没有被糊弄过去,反而连连摇头:“不对,不对。她们说你跟崔御史好过。你是不是为了崔御史才抛弃了父皇?”
陆银屏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,强忍着不去揍他的冲动道:“没有的事儿,是那起子人嫉恨本宫独得恩宠,才编排了这么件事儿来泼我脏水。”
拓跋珣眸光闪烁,似信非信地望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