宵禁一过,铜驼街边的栅栏便被撤除。
摊贩还未出街,便有人骑着宝马匆匆而过,径直来到了大司空宇文馥府上。
门房认识这匹马,它是陆国舅的坐骑,汗血白金凌霜。
马上的女子,必是随夫入京的陆二小姐了。
不曾等他通传,陆珍便翻身下马,将马缰丢到他手里,迈步入了府内。
仆从们见了她,虽说不知道这女子打哪里来,但也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。
“不用上茶了,我是来找你们大小姐的。”陆珍根本坐不住,又问,“大司空大人回来没有?”
两名家仆去后院唤宇文宝姿,剩余人纷纷摇头:“大人不曾回来过。”
陆珍急道:“他不曾回来,你们怎的也不去找?你们就不着急?”
一位年纪稍大些的侍女上前道:“原本是着急的,只是昨日大人写了封信回来,道他正在宫中,要我们不必着急。大人原先也常去徽音殿教导皇子,所以奴自然也不敢置喙。”
陆珍没了话——因为她也收到了韩楚璧的信。
她又坐了一会儿,便见宇文宝姿从外面走来。
“我听他们说,宇文大人也还未曾归家?”陆珍站起身,蹙眉问道。
“的确是。”宇文宝姿点头,“不过他来了信儿,说他在宫中住上几日,让我不必刻意去寻他。”
陆珍又问:“你就没怀疑过,这信可能就根本不是他写的?”
宇文宝姿在她身边坐下来,又吩咐侍女上了茶水点心,这才道:“祖父的字迹我认得,旁人仿不了。”
陆珍想起她收到的信上那一个个歪歪扭扭如同巨蟒入关的字儿,倒也知道这只能出自韩楚璧之手,旁人就是想仿也仿不出这样丑的字。
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宇文宝姿问,“他们既然在宫中,那就没什么事儿。”
陆珍却不这么认为。
“韩楚璧忙完了事情总是早早地回家,反倒是我常常比他回家晚。”她抚着胸口道,“自打拿了供词来找宇文大人一道进宫后,他就再也没回来过…我心中有些不安,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一般。”
宇文宝姿想了想,还是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你担心,我也担心。”她道,“祖父虽说贪玩了些,可他从未让人捎回信过,这次主动递信回来,倒和平日里有些不同。可我又一想,既然他捎了信回来,那就是暂时没有事情…我猜是朝中那些大臣认为琢一既然被关在禁军府中,那么祖父理应也被关起来。如果没猜错的话,祖父现在应当和琢一在一起。”
“陛下也说,禁军府对大哥而言倒是个好地方,赫连遂那些人动不了禁军府。”陆珍抬起头来,“可韩楚璧还没回来,我放不下心。”
宇文宝姿也有些疑惑,毕竟丘林俭死谏的人是两位王爷和两位外戚,同韩楚璧一点儿干系都没有。
她将前后串联到一起,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于心头。
“你说,会不会,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宫?”宇文宝姿突然问道。
陆珍侧首看她:“没有进宫?什么意思?”
宇文宝姿直勾勾地盯着她,越是这样想,后背越是冒出一身冷汗。
“倘若他们在进宫途中被赫连遂的人抓住了呢?”她道,“赫连遂逼着他们写这封信回来,就是为的稳住咱们两家人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