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瑷坐在垂花厅内,听着永宁伯夫人一顿好夸。
“…这天生的美人胚子就是与众不同,不必浓描,单单这副花容月貌便是我看了也要动心。”
人与人说话都有一番话术,上来就大加夸赞的,后头肯定就没什么好话,或者要求人了。
陆瑷心眼实,不大爱说话,也不会应付人,往常自己的婚事都是父母料理,自父母去后便交给大哥陆瓒。
如今大哥还在禁军府,这些人忙不迭地上门,她也猜出来对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。
实在的年轻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,陆瑷开口便道:“夫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罢。”
永宁伯夫人面上有些尴尬,然而来时心头已琢磨了许多,眼下终于能开口。
“既这么,我便直说了。”她放下茶杯道,“当年两家定下亲事时你父母亲尚在,拖到如今也有些年份。前些日子家中来了个游方术士,说这两年府上不宜办喜事。我们原本是不答应的,因为你父母人品贵重,料想着这样的家门出来的必也是百里挑一的女子。可那术士说若办了喜事,就会冲撞了府上的老太太…”
说到这里,虽然主要的地方没有点出来,但也已经十分明白了。
永宁伯瞧了自家夫人一眼,像是觉得她废话颇多,终于还是自己上阵了。
“不论何种理由,左右是我们对不住你。”他站起身长揖了下去,起身又掏出一张纸来,“你兄长不在,便只能同你商议。老夫拟了份退婚书,签下名字后,便同犬子毫无瓜葛。还请三小姐高抬贵手,放犬子一马。”
陆瑷低下头,看着那条帕子,羞惭委屈刹那便涌上心头。
她想要接过来,一伸手,原先紧紧攥在手里的帕子落到了地上,皱皱巴巴已是一点儿模样都没有。
陆瑷脑中懵懵,接过纸后,不知道该不该去拾地上那帕子。
她咬了咬牙,决心还是先签了字再说。
然而永宁伯夫人眼尖,在瞧见地上丝帕一角绣着的粉玫后,突然声音高了两度道:“老二是不是还送了你一枝金粉玫瑰?”
陆瑷一怔,想起的确是有此事。
不过,因为昨晚靖王到访,他们二人闹出了些矛盾,所以沈二送她的东西全部被他拿走了。
这个认知让陆瑷瞬间窘迫起来。
她涩涩地开口:“东西…改日收拾到一起了自会送到府上…”
永宁伯夫人笑道:“今日事今日了,不妨叫侍女仆从们去找,现在才巳时,我们等得。”
陆瑷坐在座上,半晌都没有动——既没有签名,也没有说话。
永宁伯夫人以为她想要反悔,催促着道:“三小姐,这事儿总得解决不是?你将名签了,再拿东西出来…也罢,旁的那些都不要,只要金粉玫瑰。你也是世家之后,晓得那物件的。二子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,瞒着家里将东西送来了…我们本也不好拉下这个脸来要,可这物贵重,想着以后留给儿媳妇儿的…”
“既然要留给儿媳妇儿,怎么不管好自家的儿子,偏叫人偷出来送了别家小姐?!”
陆瑷大步走进来,一身仆仆冷气,手上还拿着根半丈来长的鞭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