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斤办完了事,从靖王府大门出来。
他琢磨了许久,觉得还是应该知会陆三小姐一声。
哪知刚出大门,便见陆府门前宝马香车十数驾,后头跟着奴仆数十人——若让不懂规制的人来看,还以为是皇帝又来了。
仆婢们突然齐刷刷侧目望来,清一色肃穆端庄面孔看得九斤心头一寒,赶紧折回了府内。
为首的马车微微晃动,车檐的铃铛却没响。
车與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毯,侍女一左一右将车帘掀开。
里头出来了个穿青莲大袖襦裙的少女,后脑梳起中规中矩的髻,只一根凤首玉笄横插在上,两头各垂下一缕流苏。
她容貌温婉秀丽,眼中却毫无一丝神采。
猎心刚醒没多久,一只眼还未睁开,将昨夜未来得及倒掉的洗脚水往大门外一泼——
这几日门前冷冷清清的青石板路不知何时挤满了人,个个容色庄重,就连刚刚下来的姑娘,也堪称仪容典范。
猎心一个激灵,瞬间醒了个透。
“玉…玉姹姑娘?”他结结巴巴地道,“你怎么来了?”
玉姹唇角一勾,轻轻抬手,腕子上两只翡翠手环碰出清脆叮当之声。
“老夫人到了。”
诡异安静了片刻后,猎心的洗脚盆哐哐倒地,人却没了踪影。
陆珍同韩楚璧在一起久了,二人时常或一道或交替巡防,是以起得比常人早些。
腰带还没系上,便听卧房门被敲得咚咚响。
“还有没有规矩了?!”陆珍骂道。
“二小姐…完了”猎心隔着门在外头哭,“…老夫人来了!”
陆珍以为自己听错了,忙拉开了门。
“你说谁?谁来了?”她道,“敢骗人就卖了你!”
猎心指着大门的方向,哆哆嗦嗦道:“老夫人…老夫人到了!”
陆珍当即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透。
“这尊大佛怎么来了?”韩楚璧也是头皮发麻,却是知道些礼数的,“猎心,你去把院子里所有人派出去迎她,再去三小姐院子里把她喊出来。”
猎心得了吩咐,撒丫子跑去办了。
陆珍刚刚反应过来,赶紧走到镜子跟前,对镜理了又理,最后不忘检查韩楚璧一番,生怕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。
二人匆匆忙忙地出来时,陆瑷也来寻他们了。
“外祖母怎么来京了?”她白着脸问。
陆珍吞了吞唾沫,难捱地道:“这谁知道…八成小四入宫加上大哥被带走这事儿给她知道了。”
陆瑷一惊:“那怎么办?”
陆珍看了看她,叹气道:“先别说他俩,就是你退婚这事儿,少不得也够喝上一壶的。”
陆瑷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没了血色,十指缩进袖中,嘴唇有些发颤。
“早晚都要来,去迎人吧。”韩楚璧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