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道?什么是公道?”夏老夫人笑了,“那二位亲自登门,话虽说得难听了些,可到底也在理。外头人都说我宠溺老四,实则你们爹娘最是宠溺你们姐妹,不学无术恣肆放纵不说,选夫家也是由着他们的性子来。”
韩楚璧几乎知道这老太婆接下来要损自己了。
然而她却继续道:“同韩家结亲,是瞎猫碰到死耗子,撞了大运。你当人人都同韩嵩夫妇那般实诚的?”
韩楚璧挺了挺胸,顿时觉得这老太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。
“乱世多枭雄,也多军痞。像永宁伯那等无军功,靠着将妹子嫁进宫上位的,我第一个瞧不起!”她道,“你父母瞎了眼,耳根子又软,那贱民说上两句殷切好话便不知道东南西北,硬将老三同他家议亲——现在可好,落了个这样的下场!”
陆珍叹道:“那时我不在,母亲病重,家中也没有个能商议的人…”
“不提这个…也怪我,只生养你母亲这一个女儿,事事都为她谋划,可她到底还是没走我选的路。”夏老夫人摆手,慢慢站起身来,“养了老四后,我反其道而行,事事顺着她,没想到还是没能留住。”
韩楚璧身为天子好友,见她话有松动,又劝道:“陛下对四妹妹极好,外祖母不用担心。眼下大皇子也抱给她养,不出意外的话,登上后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。”
夏老夫人听得连连摇头,反驳道:“白虏皇帝罔顾人伦在前,把人掳掠而去,妾的身份这辈子是再也洗不掉的。你们不懂,自古妾便如婢,衣服饮食一应后于妻。哪怕做了皇后,也不过是抬上去的身份,同过六礼、赦天下、祭太庙、从端门堂堂正正迎进宫的皇后终究有区别…要不我怎的常说鲜卑人不可交?白虏非我中原部族,未经教化,行事多有荒唐。我煞费苦心养大的娇女被皇帝抢去,哪怕他现在在我跟前站着,老身也要给他一杖尝尝!”
韩楚璧觉得腿上被打过的那处又痛,可他也没理由说她的不是,只因老太婆想得实在没错——种了一季的白菜将收的时候被人偷走,谁心里不生气?若唤做是他,早便动手了。
陆珍知道妹妹和天子相处得好,本来也是乐见其成。只是外祖母这儿不高兴。
她见这事儿又要被挑起来,赶紧换了话题:“外祖母这次来,怎么也将玉姹带来了?”
她心中有个不安的想头——外祖母口口声声说老大不成婚,该不会是想将玉姹送给他吧?!
老太太惯会拆散人,玉姹也年轻貌美,关键规矩没一处可挑的。
若是这么,倒也不意外。只是想起黄毛的宇文大小姐,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个什么想法?
只不过眼下她自身难保,大哥的事情更加不敢插手了。
夏老夫人却道:“老四骄纵,当不得宠妾。眼下皇帝贪慕她青春貌美,过不了两年便会腻了。皇子毕竟是白虏女子所出,同她不是一心。我这次将玉姹带来,便是送去给她用。二人轮流侍奉,等玉姹产子便抱到她膝下养着,也是为她的将来考虑…”
韩楚璧和陆珍俱是一惊,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打的这样的主意。
可再一想,天子后宫亦有不少嫔御,和小四应当不会因为多了个玉姹而产生嫌隙,便默契地没有出声。
只是这老太太实在难对付,管完了小四的闲事,还要来管他们的。
果然,夏老夫人又对陆珍道:“今日起,你夫妇二人便分房睡。我去帮你物色个品貌上佳的女子来,你调教一下放你夫婿房中,等生了孩子再处置也不迟。”
说话期间全然没看韩楚璧的脸色——她在同自己外孙女说话,自然不用看外孙女婿的脸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