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归想,陆银屏面上依然恭敬道:“父皇说得是。”
太上皇知道她心口不一,想再叮嘱几句,又怕说多了惹她厌烦。
“罢了。”他道,“如今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,没准儿自有自己一套驭人之道。元烈既能稳住那些人这么多年,本事也是不小…由着你们自己折腾吧。”
说罢又想起了什么似的,叮嘱道:“以后还是不要来了,那侍女知道这里有人来过,十分惶恐。往常进出不锁门,如今怕是锁上了吧?”
陆银屏点头:“我给撬开了。”
太上皇顿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。
“我在此地没有受委屈,你放心回去。”他又道,“以后能不来就不来,当我死了便好。”
陆银屏听他话里话外有驱赶的意思,终究没忍住。
“其实我这次来,也是有事情想要问您。”她有些腼腆,却仍是开了口。
太上皇早知她有所图,大笑两声后道:“就知道你不省心…说吧,有什么问题?”
陆银屏问:“人人都说鲜卑贵族有头疾胸痹之症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太上皇也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,可惜他并不知道缘由。
“我并非有意瞒你,只是我也不清楚。”他无奈道,“若是知道原因,也不会来到这里。”
陆银屏突然想起那日天子给她闻,让她醉得厉害的那坛酒来,又问:“那您有饮酒的习惯吗?”
“酒?”太上皇短暂地愣了一瞬,便答,“那是自然——鲜卑人本就从北地而来,好食肉饮酒,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?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?”
陆银屏听罢,心里终于有了些底儿了——八成问题就是出在那“覆蕉”上。
太上皇执政时,虽也禁了五石散,却不知道覆蕉和五石散之间的联系。想来是因它掺了五石散后气味更加浓郁醇厚,饮后又能增强体力,放大五感。
覆蕉本就极为贵重,能购置的人并不多,鲜卑贵族和皇室财力雄厚,酒量又好,自然也饮用得多。这让本就耽于声色的鲜卑贵族们更加如鱼得水,才酿成这种后果。
她只说自己随便问问,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。纵然带来的那瓶只是普通酒水,因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,也未敢让太上皇品尝。
“你在这儿呆得久了,宫人会怀疑的。”太上皇又在赶她。
陆银屏还有个问题,一直压在心底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。
她欲言又止,每次开口,心便骤然加快。
“走吧,那侍女也快来了。”他又道。
陆银屏没了法子,又朝他拜了一拜,这才摸索着回了甬道。
撬过一次的锁内里都有些松动,不像之前那般耐用。陆银屏出来的时候还是谨慎地将它锁好,还原成了之前的模样。
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问太上皇那个问题——她是否可以打破鲜卑现有的成规?
可话到了嘴边,便又缩了回去——怯懦还是其它什么原因?她不知道。
那侍女一来,如果心思细一些便能发现锁是被人撬过的。
如此一来,她想要再见太上皇便更加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