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祖母?他外祖母来了?”宇文宝姿上了心。
宇文馥一边命人将大门锁了,一边道:“那位是个古板又犀利的人物,你这么个模样还想去找陆琢一,你是不知道那老婆子的厉害!”
虽说本朝民风开放,但世家依然重礼,宇文宝姿不可能不知道。
当初陆瓒天天讨好宇文宝姿时宇文馥便有些看不惯,可那也仅限于看不惯他的这种行为,并非对陆瓒本人有看法。说到底这位国舅是个温和又清爽的人,宇文馥也并不是不愿成其美。
都说选婿要选貌比潘安、才比子建的,实则两样有一样就好——瞧贵妃不就是个草包美人,还不是将天子迷得难分难舍?
只是在陆瓒身陷囹圄之后,他们又入宫待了几日。直至如今他们出了宫,回到自己家中,宇文馥越想越觉得,是该走的时候了。
他又看宇文宝姿——年轻男女,又是尤物,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“情”字难舍,可一旦舍了,此后便再也没有放不下的。
他这样大年纪,见过形形色色的情痴。趁着眼下二人尚不熟悉,还未发展到难舍的那一步,早早地分开了倒是好事。
宇文宝姿坐在马上,面对祖父的劝解,听是听进去了,但手指一直死死勒着马缰,看样子并不想妥协。
“等你表哥从鹿苑回来,将靖王的事儿处理妥了,咱们就走。”宇文馥道。
宇文宝姿睫毛颤了几颤,问:“去哪儿?”
宇文馥指了指东北方向:“回老家。”
宇文馥来自辽东,是个夏日里晨起有时还要穿袄子的地方,宇文宝姿自然不愿意回去。
“为什么回去?”她在马上定定地看着他,又问,“你不是一直想做三公之首?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?裴太后那儿早已出不了乱子了,眼看着赫连遂就要倒台…你到底在怕什么?”
宇文馥被她一连串的逼问聒得烦躁,扛起鸟笼就跑,边跑边道:“你去!你尽管去!传到那老太太耳朵里你就等着遭她的口诛吧!”
宇文宝姿见他又跑,想追上去,奈何马在院子里跑不开,只能瞧着他人渐渐远了。
可冷静下来一想,倒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——既然陆家长辈古板些,那她肯定不能贸然闯入禁军府,万一真的传出去,自己还好,顶多被祖父骂两句,可琢一怕是要遭殃,毕竟家中有那样一位老太太,即便不是他主动,恐怕也要捱上好一顿责罚。
最掣肘人行事的,是身上的枷锁和道德的枷锁。身枷锁身,德枷锁心。
宇文宝姿想了想,还是下了马——禁军府如今已经乱成一团,早前跟着靖王的禁卫已经被押去了海阳,如今换过来的人实力强悍,面孔陌生,也不知是天子从哪个州调过来的守备军。至于陆家的那位外祖母,她虽未见过,可这世上少有宇文馥也头痛的人物,看样子也不应贸然去触那位的霉头。
宇文宝姿下了马,命家仆牵去马厩。
自己将要回屋时,听见外头一阵吵嚷哭泣声。
宇文宝姿抓住一家仆问:“外头在做什么?”
那家仆忙拱手答道:“回大小姐的话,有两老乞儿沿街南下要出城,恰巧遇上贵人一南一北而来,一人马夫未来得及刹,将老乞儿碾死在咱们街前了…”
宇文宝姿蹙眉:“巡街的可来了?”
家仆道是:“两位贵人来头大,各出了十金赔偿给那老乞儿的儿子。巡防禁军已经到了,因是外地流民,所以不打算继续追究。适才您听到的喧闹声便是那乞儿的儿子正在哭闹。”
宇文宝姿不是个爱看热闹的,却也觉得有些不忍,便道:“拿些碎钱散去给那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