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六一早,天子与嫔御终于自鹿苑回了魏宫。
陆银屏虽善妒,可也知道什么是第一等要紧的事儿。
回了徽音殿之后,屁股还未落到榻上,她便赶紧唤来李遂意等宫人。
这段时间内,徽音殿也来来回回地走补了不少人。如今一到眼前,她数了数竟有二十多个了。
她让人站好了,瞧了半天,见他们中间规矩最不好的竟然是自己带来的秋冬。
陆银屏又放松又生气——放松是因为宫人们无可挑剔,气则是气秋冬不给她长脸。
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秋冬后,终于开了口。
“今日本宫打算去请老夫人进宫。”
宫人听得清楚明白,毕竟昨日老夫人在永宁伯府前的所作所为已是全城皆知,少不得也有些风声传进宫中。
裴太后当年辅政时不过是手腕凌厉了些,说到底也仅是在朝中有些影响,于太极宫和掖庭的宫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。
这位老夫人,据说出身高贵,治家颇严。徽音殿虽在太极宫后,实则同为天子后宫。老夫人来转转还好,若是住上几日,发现他们有一丝行差踏错,少不得要被扒一层皮下来。
陆银屏看宫人缩着脖子,便笑道:“诸位都是在宫中待了许久的,只要规矩上不错,老夫人也不会惩戒你们。待会儿李遂意和熙娘去将人接回来——记着,话要少,态度要好。”
李遂意猫着腰,恨不得现在就要在她跟前演练上一番。
陆银屏示意他起来,又道:“去吧,不要耽搁了时辰。”
李遂意和熙娘点了宫人,备了辇后出宫接人。
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,陆银屏绕到偏殿,去看那位“丑媳妇”。
丑媳妇不仅不丑,反倒俊秀得震人心魄。黑衣挟裹了青年天子修长瘦削的身材,露出的肌肤寸寸青白,被泛黄的纸张耀出些许暖意来。
见陆银屏进来,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放在手边的铜炉内。
炭火忽闪了两下,将纸张烧成灰烬。
陆银屏没在意,径直走过来坐到他大腿上,天子亦是自然而然地环过她的腰,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,凑上来就要亲。
“老实点儿!”陆银屏拍了拍他的脸,“一会儿人该来了。”
妖妃此举并不是在勾引,而是要替他整理好衣裳——该露的不能露,免得让外祖母看到私下拉着她说他的坏话。
拓跋渊不得寻芳,不高兴地道:“朕是天子,亲近自己宠妃还要看人脸色?”
陆银屏整理了他的衣服,又搓了搓他的脸,笑道:“今儿跟平时不一样,外祖母是最疼我的,陛下就当发发善心,给她留个好印象吧!”
陛下有些不屑,却也只能答应了。
陆银屏将头靠在他肩膀上,二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。
铜炉内烧焦的纸张的气味已经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馥郁檀香香气。
“能这么一直抱着就好了…”陆银屏足尖踮了点地面道,“若是哪日什么都不用想,只同陛下一起就好了…”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