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相处之道极为复杂。
男子,尤其是身居高位并不乏美人的男子,除却像天子那般年少时心有所属的,多数对女子的印象也仅限于美丑这等浮于皮囊之上的表面观感。
自古男主外女主内,即便是心有所属,却也不得不因为局势而娶妻纳妾——就连汉人也没有一夫一妻的规矩,更不要说往日来去风雪之中的北地来人。
靖王算是个单纯之人,行事磊落,反心路人皆知,被提防是显而易见之事,败北亦在情理之中——毕竟他心有不甘,一直想问天子为何欺瞒自己,结果事到如今却依然未曾得到一个答案。
明日便是初七,是三日一朝的日子。
权势熏人心,王室手足情分薄,先帝同温王为女人为皇位反目成仇,他们之间却也要争个你死我活。
不过,他从小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老三元承,看老三年岁小,便处处有意打压,却不曾防备过深宫里的那个“妹妹”,临到头来竟然被最无防备的那个绊了一跤。
便是这一跤,直接摔得粉身碎骨。
不过,二人年幼时也算玩得不错,老二再狠毒,想必倒也不会让他走得太痛苦——眼下天气渐凉,同温王被流放时差不多。当年温王便是风雪夜奔之时被先帝派去的人斩下头颅,日日摆在宣光殿给那位王妃“赏玩”,这才逼死了那对夫妇。
换做是元烈,应当也差不多,不过还好,他府上有名分的只有那位徐妃,早前若是换了陆瑷,恐怕现在让他们也十分难做。
功败垂成之际才能卸下所有的包袱,现在细细想来,心头那点的执念竟然只有陆瑷一个。
他曾笑话过两个弟弟不争气,只知道围着女人转,现在想想倒是自己肤浅了——没有围着女人转只是因为他想要的女人不在身边,且又有大事要做罢了。
现在静下心来,醒时醉时,哭时笑时,动时静时,蔽目时远眺时…那人虽不在身边,可又无所不在,以致于每每想起时,肺腑都有憋闷疼痛之感。
他有过不少女人,回忆起之前那些女子,脑子里只剩下她们白花花的躯体,和床幔上的络子,或是藻井上的丹青,竟然记不起一人模样。
独独陆三,喜怒哀笑,千百种模样,在他脑中越发清晰起来。
他与那两个弟弟不大相同,行事不爱拖泥带水,既然这次不成事,便不会同任何人说出他和陆三的关系,毕竟她还要生活。
拓跋珣见他愣怔,第一次见这位大伯,倒觉得他不做作,比起阴沉乖张的父皇好相处些,并不知道他犯了何事被关在此处。
拓跋珣眼尖地看到了他手指上因削木屑而出现的大大小小的伤口,凑上前问:“您的手不疼吗?”
靖王只觉得这孩子一堆废话,简直跟元烈小时候一模一样——都削出血了,能不疼吗?
恰好听到门外像是有不少人进来,估摸着是来接他的,于是举起拿刀的手挥了挥:“你快走吧。”
李遂意进来时,便看到靖王举起小刀对着大皇子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他一下扑了过去,死死地抱住了靖王的腰,嘴里高喊着:“拿人!拿人!莫要伤了皇子殿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