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,她直接为浮山赐了座,努力摆出一副和蔼的姿态来对她道:“陛下和殿下二人尚未娶妻,说句拿大的话,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妯娌。关起门来自家说话便不用那么多讲究,夫人觉得是不是?”
浮山刚一捱到座位,听她这样讲后忙又站起身,秉着团扇揖道:“娘娘金尊玉贵之体,天命福佑之人,小人鄙陋之人,不敢与娘娘同称‘妯娌’。”
好话谁都爱听,陆银屏亦是不例外。
“你先坐。”陆银屏又对李遂意等人笑,“你们听,我官话说得不好,倒来了个说得比你们都好的。”
浮山动了动嘴,终于还是没说——倘若这位是铁了心想要办她,那么从前的事儿也不必说。
李遂意忙道:“奴也觉得夫人官话说得好,想来是对京中颇为熟悉。”
浮山听后,心提到了嗓子眼儿,脑子里也是一阵儿突突的疼。
她的来路实在难以启齿,说出来任谁都难堪,尤其是端王——眼下二人倒是如蜜里调油一般,可背后旁人是怎么看他的,京中谁不知道?不过就是不敢放到台面上来说道而已。
她怕这位贵妃会当众揭开这层遮羞布,让她、让端王都丢了面子。
陆银屏眼波一转,突然坐正了,语气严厉了几分。
“今日请夫人来却不是为叙旧的。”陆银屏说着,将苏婆怀里的孩子抱了出来。
那孩子一双剔透的晶亮大眼睛瞧着浮山,嘴里含着手指呢,又开始笑。
“他们都说,这个孩子是你捡回来的?”陆银屏将孩子的手指头从他嘴里拉了出来,指着他道,“怎么就这样巧,偏叫你捡到了他?还是说他就是你生的,却不敢拿出来给人瞧,只能推说是自己捡的?这孩子关乎皇室血脉,你可得想仔细了,好好说。”
浮山听后,也松了一口气——看来还是为的孩子的事情,这便好说了。
浮山走到陆银屏身前约摸三五步的地方,直挺挺地跪在她身前,将团扇放在地上,仰头面向她道:“这孩子是我昨日在街上捡来的,无名无姓,因是我用两根金条换了来,所以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做‘金金’。”
怀中的孩子听到“金金”后,笑着向浮山摆了摆手,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“金…金…”
孩子的反应总不会有错,只是这还不够——陆银屏必须要一个交代。
“你不要一直跪着,先起来回话。”陆银屏道,“你详细说来——什么时候、从谁手中、怎么捡到的?不能漏一件,牵扯了什么人也但说无妨,这关乎你和他的清白,可不要打马虎眼,本宫不是这样好糊弄的。”
“小人愿跪着说,实在是因为此事同小人有些瓜葛。”浮山又磕了个头,仰脸时虽还有两分醉意,但目光澄澈,倒不像是撒谎的做派。
她殷切道:“昨日小人命仆从驾车出游,回府时不慎撞死了一对行乞的老夫妻。这孩子便是那对老夫妻死命护着的,所以未曾伤过分毫。小人担惊害怕,但随从劝说无事,赔些钱财就能了事。可人都死了,又是外地来的流民,那孩子尚且年幼,如何去赔呢?后来又有一乞儿,伏在那二人尸身上痛哭,连带着这孩子也不住地替他擦泪,小人才觉得他们应是真亲戚,毕竟孩子不会说话,但做法算不得假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