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府在这短短数月之内,经历了寻常人难以预料的春秋更迭。
从陆贵妃随扈却霜到“负伤”归来,陆家一直是京中的香饽饽,普通人都想摸一摸陆家门前的青石板砖,为的就是蹭蹭这家通天的气运。
直到后来陆国舅被禁军府的人带走之后,那些曾经来门口摸青石板砖的人巴不得洗澡将自己搓秃噜皮,担心自己真蹭到了陆家的气运此后会一落千丈。
然而如今——如今蹭气运的又来了!
陆瓒被禁军连带着天子派来的人浩浩荡荡地送回家的时候,看着自家门前拥挤不已正在地上打滚儿的人陷入了疑惑。
猎心眼尖,一早就看到了坐在辇上的人。
“我的大公子——嗳——”猎心拿出了哭娘的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着滚到陆瓒跟前,“我的国舅爷——我的——主子——我的爹——嗳——”
不等他扑上来,陆瓒一脸嫌弃地挥手命人绕过这个丢脸的家仆,径直入了府内。
猎心压根就不在意——他的大公子他的国舅爷他的主子他的爹如今已经回来了,他自有一百种方法去表达自己的欢喜,也不差这一时。
进了家门后,陆瓒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。
夏老夫人早就知道了今日外孙会被放出来的消息,领着陆珍夫妇和陆瑷在厅中候着。
听见猎心在门外嚎啕大哭时,他们便知道人回来了。
夏老夫人猛然站起身——坐久了突然站起来,寻常人都有些晕。
是以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陆瓒时,有些不敢置信。
“琢一?”夏老夫人眨了眨眼,觉得眼前高大俊朗的青年不像自己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外孙了。
陆瓒搀着她的手又扶着她坐下了,这才后退两步撩起前襟拜了一拜。
“外祖母。”
少年到青年,眼前的外孙变化着实太大,让夏老夫人难以想象当年的他如今也变得如此威武,倒有几分他父亲的模样了。
“好好好…”夏老夫人含泪道,“回来就好啊…就盼着你了…”
陆瓒喉头一阵酸涩,再看旁边两个妹妹——一个寻常精神头十足的眼下有些蔫蔫的,另一个平日里娇娇柔柔的此刻却挺直了身板正瞧着他呢。
至于韩楚璧…
陆瓒看了一眼兴奋得两眼冒光的韩楚璧,感觉这个妹夫好像还是同之前那样憨厚老实没心眼儿。
再看家中仆从,倒是规矩了不少——家中人本就不多,还被夏老夫人整治了一番,除了外头爬着进门的猎心,其余的人竟也不认识了。
陆瓒心想这怕是外祖母的手笔,然而外祖母是个讲究人,这种后宅的事务由她去处理,倒也不无不可。
“别总是跪着,天儿冷,你快起来。”夏老夫人将重男轻女的观念发挥到了极致,丝毫不想着自己这两日是如何刁难陆珍和陆瑷两姐妹的事儿。
陆瓒听后应声而起。
“你这小奴倒是忠心,今日天不亮就起来迎你,半刻钟不到就揪着人问一次你怎的还未来。”夏老夫人又指着高位截瘫一样哭哭啼啼的猎心道,“快去洗漱吧,这身衣裳不吉利,拿去烧了。厅里为你备好膳食,好好地替你洗洗尘。”
陆瓒道了声是,看了陆珍陆瑷一眼后,绕过地上哭爹的猎心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