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帝看着不爱吱声,实则心里头什么都有。”
陆珍从太傅府上回来后,向夏老夫人说了司马夫人病情无碍之事。她瞧着人放下了心,昏昏沉沉地就要入睡之际,突然听到外祖母像是说梦话似的蹦出来这么一句话。
陆珍以为自己听错了——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皇帝来了?
她看着外祖母半阖的双眼正,轻声道:“外祖母刚刚说什么?”
夏老夫人正半卧在榻上,单手撑着颧骨,眯着眼在看自己腿上搭着的莲花纹披帛,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,是在同她说话还是自己已经神游太虚在说梦话。
“他们爹手握重权…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忌讳…用一张破孔雀屏换了六州兵权,可真是笔划算的买卖…”
夏老夫人喃喃自语,陆珍听不真切,却依然捕捉到了“孔雀屏”和“六州”两个极为熟悉的字眼。
于是她慢慢靠近了夏老夫人,用手轻轻地推了推道:“您在说梦话?”
夏老夫人眼皮儿几乎合在一起,正当陆珍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,却突然听到她“哼”了一声。
“他能摸到李璞琮这儿…我就让四丫头去他那儿…他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…都疯成那个样子还惦记着给儿子铺后路…只可惜他们家老大在明…老三又小…老二居然是个男人,倒正遂了他的心…”
陆珍越听越觉得糊涂——怎么又跟李大家扯上关系了?到底说的是谁?
她摇了摇外祖母的手臂,大声唤道:“外祖母?”
夏老夫人没答话,鼻喉中发出阵阵“呵呵”之声,是她一贯以来睡着了的标志。
陆珍帮她将护甲卸了,又把她的手放进披帛中,最后拿了一床小被子来盖到她身上。
做完这些事儿后,她又听到前院有动静。
算了算时间,应是韩楚璧和陆瓒下朝回来的点儿,忙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,顺带还关上了门。
韩楚璧回了家后,便见陆珍从前厅走了过来。
陆珍见只有他一人回来,便问:“大哥没跟你一道回来?”
“琢一说还有事,我们在云龙门就分开了。”韩楚璧摇头,边解外袍边向里走,“珍珍…我总觉得最近陛下有些不对…”
陆珍不知他此言从何而起,便追问道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韩楚璧一手将袍子搭在肩头,另一手拉了陆珍的手腕,俩人一起回了院子。
“今日陛下在朝上,将靖王流放的时间提前了。”韩楚璧道,“本来定的是十月十三,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,竟然要明日出发…”
靖王于陆珍而言不过是个未见过面的邻居,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。不过听韩楚璧这么说,也觉得天子的做法着实有些出人不意。
“对王公的处决都要等上几个月,便是先帝,将温王流放之前也要求个好时节,最后才在路上动手。”陆珍思索了一番后道,“也没有曝尸荒野的的说法…陛下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”韩楚璧摇头,“本来十月十三也有些早,有鲜卑大臣当朝抗议,却被陛下用诏书砸到面上,硬生生打瞎了一只眼…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,居然将日子提前到明天,便是有想要背后做什么动作的,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召集了人…想来靖王同他已经势如水火,陛下是一刻也留不得他了。”
陆珍握紧了他的手,摇头道:“他们求他们的情,你别跟着掺和…靖王又不是你什么人,你跟着陛下就好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