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银屏整张脸都贴在窗棂上,只恨自己听不到声音,不知道他同姐姐说了些什么话。
她这个角度只能瞧着姐姐仰望天子的脸由白转青,泪也簌簌地向下掉。
陆银屏心里头实在着急,可自己又出不去。看姐姐的模样,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说什么好话——杀了靖王还不行?还要动金金不成?
她想过他或许会大发慈悲放过金金一马,可是有什么理由呢?
陆银屏想不明白,如果换做是她做那个位置上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靖王和金金。
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,现实便是金金的身份昭然若揭——如果姐姐咬死了金金不是她和靖王的孩子,那么还有回旋的余地。但从眼下的情形看来,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。
陆银屏心急如焚,眼尖地瞧见了站在后头的李遂意。
李遂意背对着寝殿的方向,任凭陆银屏怎么喊都不敢回头搭理她。
他垂首而立,见陆三小姐跪在地上,痛哭流涕地对着天子磕了个头,而天子却慢慢向前走去——并不是朝着式乾殿的方向,想来是不打算让靖王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世。
等人一走,李遂意忙上前搀了人起来。
“您说说您,好端端的大家闺秀,怎么就…”他瞧着哭得眼睛肿得像桃似的陆瑷叹息着道,“若不是贵妃…您今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…旁的那些就别想了,好好地回家去吧…”
陆瑷双手掩面,指缝之间溢出令人心碎的痛哭声。
“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吧…”陆瑷道,“李内臣,陛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…我还能见到金金吗?”
李遂意卡了壳——都说关心则乱,又说一孕傻三年,想必这陆三小姐也是个一上头脑子就不好使的姑娘,眼下能保住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,她居然还想着见孩子?
李遂意刻意忽略掉身后被敲得砰砰响的门窗,吩咐了宫人来:“将三小姐送回家。”
几名身材壮硕一脸横肉的宫婢上前,半用请的半是架着将陆瑷送出了宫。
李遂意瞧着陆瑷走时几乎不沾地的脚尖,叹了口气后挪步准备离开。
“李遂意!”
后头被关着的陆贵妃还在喊他。
可惜人一旦进了宫,就得知道耳朵和嘴巴的重要性——该听的时候听,不该听的时候不听;该说的时候可以说,最好不要说,不该说的时候便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,也一个字儿不能往外透。
他两耳不闻身后事,麻溜地离开了这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