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珣一听,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,撞了这天底下最不该撞的那个人。
他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离开地面好几尺远,又听到那声叱骂,顿时吓得抖若筛糠。
即便如此,他的心中也依然还惦记着金金。
“父皇…父皇…”拓跋珣的身子腾了空,蹬着一双小腿哭道,“您将弟弟带去了哪儿…他还会回来吗?”
天子见这孽障不知悔改,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问金金的下落,表情是看不出的阴郁。
“拓跋珣,但凡你心底有一刻将朕当做父亲,也不会死到临头还在问那孩子在哪。。”他拎着儿子的后颈道,“早知你如此冥顽不灵,朕一早就该将你关进含章殿关到死。”
拓跋珣最不愿意回的便是含章殿。
长孙明|慧还在时,对拓跋珣的态度十分一般,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。可拓跋珣曾为她的养子,接触最多的人便是长孙明|慧,所以二人相处了数年算是相安无事。
可人最怕的便是对比——拓跋珣在含章殿和在徽音殿所受到的对待完全不同,他自然不愿意再回含章殿。
况且,长孙明|慧如今已经不在人世,他回了含章殿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住——在徽音殿带过一阵儿之后,拓跋珣觉得自己再也难以适应之前的生活。
“不回去…我不要回去…”他拼命地摇头,“佛奴不问了…”
说不问,可心中还是想问——只是惧于父亲的威严,压根就不敢开那个口罢了。
“收起你的仁慈,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弟弟,你是大魏唯一的皇子。”拓跋渊拎着他冷声警告道,“朕不管你心里想的什么,朕只希望你机灵些,别做蠢事…也别指望搬救兵。”
说罢遥遥地看了陆银屏一眼。
陆银屏被他盯得发毛——她也想问金金如今在哪儿,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,并不算是什么好兆头。
远处乌压压的宫墙下出现了一列更为黑沉的虎贲,打头的正是慕容擎。
拓跋珣大老远地便看到了亲舅舅,无奈自己刚闯了祸,整个人还被父亲拎在手中,连声“舅舅”都不敢喊,泪眼汪汪地看着他。
这样的场面,慕容擎并非第一次见到。
他眼神扫过不远处的陆银屏,见她手上拿着那柄自己送出的匕首,表情未变,眼神微动。
慕容擎来到他们跟前,单膝跪地。
“罪人之子已被处置妥当,明早撤禁后便可押解罪人前赴焉耆。”
慕容擎平日里话并不多,可每次总是句句都能将陆银屏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一如刚刚这句。
听到“罪人之子”和“处置”两个词后,陆银屏脑中顿时一片空白。
靖王拓跋流已经被削爵,已经不再是王公,罪人自然是指他。
金金的身份隐秘,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。
而处置…处置…
处置什么?
自然是金金。
陆银屏又惊又气,恨得上下牙床都在打颤。
她怎么偏偏就漏了慕容擎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