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渑池之后,靖王与慕容擎一行人的行进速度便时快时慢,这可苦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人。
时下使马拉车的倒不多,因马匹多烈性,稍有一些风吹草动便会惊马,远不如牛车坐得安逸,是以未出过几次院门的柏萍等人在马车上吐了个天昏地暗,明明已是一脸菜色,却依然强撑着不说一句回头的话。
若是从前,陆瑷是个极体谅下人之人。可如今她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,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有些晚。
“现在入了冬,只会一日比一日冷。”她思索一番后道,“西北不似京中,第一场雪来得早不说,出了关后路多有崎岖,只会更颠簸。现在受不住的话还是在西安州停下,想法子回京吧…”
说罢,她自己的胃中亦有些难受,靠在窗边咬着牙看着远处慕容擎的队伍。
柏英吐得腹中空空,面色苍白地摇头:“不…您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,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?有个主心骨在比什么都好。您是不知道,被老夫人赶出来的时候,奴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儿,只能跟着柏萍姐姐和朱大娘走——她俩也是个无头苍蝇,抱着哭了一通,还给人骗了两回钱财,这才有了个落脚的地儿…”
朱氏脸一红,叹气道:“从小就伺候惯了别人的奴婢哪儿有什么主见,不过是主子走哪儿咱们跟着到哪儿罢了。说是伺候,实则自己倒是有了庇佑,不用遭外头的风吹浪打罢了。”
柏萍将软垫抽了出来,放在陆瑷身后,让她躺好了才道:“先有主再有仆,没了您我们活不下去,您没了我们照样有人伺候——这一路艰难,挺挺就能过去,什么天冷啊下雪的,咱们北方人还没见过雪不成?左右不过多穿件袄子,轱辘陷进去了自己下车推,来了走兽也不怕,总归人多力量大。什么回去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,大公子既然也要我们照料好您,您若将我们都赶回去,大公子不得扒了我们的皮?”
陆瑷心中好受了些,身体上的不适也随之减轻。
出了京后的官道远而长,京畿周遭隔上十里还有个驿,三十里有舍,路边的行人不知道几何。她们这一路快到西安州,路边已经见不到什么人,唯有远处慕容擎的队伍是唯一的安慰。
“您可想好了?”出声问话的是朱氏,“奴还是有些不放心——您说这路上也没有其他人,这慕容大将军怎么就跟看不到我们似的呢…”
朱氏这么一说,陆瑷的心中也警惕起来。
她又撩开窗毡,见茫茫大道上除了她们这辆马车并跟着的几个家仆外,便再无其它人。
不知何时,她们竟然将慕容擎的人跟丢了。
“人呢?!”陆瑷撩开车帘,问那驾车的马夫,“大将军的人呢?!”
马夫正甩了鞭驱使马匹疾驰,低声道:“刚刚还在前头,奴不敢靠得太近,担心大将军的人会发现。可不知为何,他们突然又加速了。这里只这一条官道,大将军的人不会走远,日暮前能到西安州,小姐可放心。”
陆瑷听后心里有了底儿,可仍旧是放不下心——她为了跟着靖王可谓是放弃了一切,如果在路上便将人跟丢了,那么她哭都没地儿。
想起这个,她便裹了裹外袍,同马夫一道坐在车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