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璞琮蹙了蹙眉,望着眼前的一揖到地的青年,浑浊苍老的双眸中是浓浓的疑惑。
“你…”他站起身来走到天子跟前,道,“抬起头来。”
陆银屏垂下了双手,静静地立在一边。
拓跋渊挺直了身子站好,并无局促之意,微微低下头望着李璞琮。
李璞琮望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刻钟,眼神变换了不知道多少种,却看得陆银屏越发心惊肉跳。
她出声打断道:“老师,这是…”
“四四。”拓跋渊道,“你先出去一下。”
陆银屏手下动作一顿,想了想,依然听了他的话,三步一扭头地出了门。
这一出门,便瞧见远远赶来的李遂意。
“娘娘!娘娘!”李遂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陛下呢?!”
陆银屏不答,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,随后扯起嘴角冷笑道:“没想到李内臣知道的蛮多嘛…”
李遂意让她看得浑身发麻,讪讪笑道:“奴不过是供陛下使唤的罢了,能知道什么…”
陆银屏正准备刺他几句,却听到屋内一阵杯碗碎裂的声音。
二人皆是一惊,慌忙走进去看。
“狼——子——野——心!”李璞琮指着天子的鼻子,怒声斥道,“我怜你身世可怜,将你收为关门弟子,你又是如何对我的?!”
天子站在原地不语,听到身后又响声,微微侧目,便看到门外两只脑袋叠在一起正拼了命往这处瞧。
李璞琮自然也看到了他们,又摸起桌上一只茶碗来狠狠向他们脚下摔去。
随着又一阵儿噼里啪啦声,还夹着的李璞琮的怒吼:“还不快滚?!”
陆银屏缩了回去,揪着李遂意回到院中,对他道:“你滚。”
李遂意心里也有些怕——里头的那位不好惹,身份虽然不高,可来头大,算是无名帝师,当着皇帝的面儿摔了两个茶杯都还好好的人,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。
“奴滚了,娘娘呢?”他哭丧着脸问。
陆银屏理了理衣饰,大模大样地向前走,边走边道:“里头的不仅是我师弟,还是我夫婿,我不能滚,我得同他一道站着受罚…”
李遂意听到那声“师弟”后先是一怔,随即便明白过来——其实她差不多都知道,只是给脸没说罢了。
藏着掖着的他们此时倒有些像跳梁小丑了。
陆银屏走进来,见李璞琮正指着天子的鼻子骂。
“你失踪的这些年可曾想过老朽这个老师?这个时候假惺惺地拜我,还不是为的…”恰好此时看到陆银屏,指着她道,“原都是为了你这师姐…老朽当你是学生,你当老朽是你手中盘的珠串,是供你想起便把玩,想不起便丢在一边的玩意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