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就狭窄的甬道多了两个人,九斤避讳着她的身份,自然是离她离得远远的。
只是…
九斤下来之后,便擦燃了火石。
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们同这篇狭小的密道,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。
这口枯井已经废弃许久,井中垂落不少枯死的丝瓜秧,同大片的蜘蛛网缠在一处,正攀在陆瑷背上。
他是男子,跟着靖王风里来雨里去,从未在意过这个。想起陆瑷这么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,觉得她约摸应该适应不了当下的情形。
可来都来了,他劝也不是,不劝也不是。
“咳咳咳…”陆瑷将一手捂着口鼻,另伸出一只手来清理自己身前的路障。
见九斤望着她发愣,蹙眉道:“不打算找你主子了?”
九斤这才反应过来,忙走上前去帮她忙。
密道是从前居民为躲避战乱逃难而挖,已经荒废许久。除了蛛网之外,还有许多自壁上脱落而下的沙砾堆积在一起,挡住了他们的去路。
“三小姐先等等。”九斤将火石递给她,撸起袖子,上手便开始刨跟前的沙砾。
陆瑷见后,没说什么,卷起自己的一只袖子,伸手同他一道干活。
九斤偏头看了她一眼,并未阻止她。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,边刨边道:“您说您,好好的一大小姐,不在家里享福,何苦来这地方…”
陆瑷忍着扑面而来的灰尘,又咳了两声道:“你不也一样?不跟宁宁在京中呆着,又跑这里来作甚?”
说完这句话后,二人心中亦有了默契,手下发力,却不再言语。
将堵在甬道中的沙砾尘土刨出了可纳一人钻入的空后,九斤直起了自己的老腰,一个没留心,向后跌了两步,感觉脚底踩了什么东西似的,有些软黏。
伴随着一阵儿难以言喻的臭味儿,九斤脸色涨得通红。
“您等等我,我清理一下鞋底。”九斤又气又急——怎么有人拉在这井里了,不知道随地排泄天打雷劈?
他能等得及,陆瑷却不想等。
都到了这一步了,眼瞧着另一头就能见着人了——这让她如何等得?
她一刻都等不得。
“我先去。”她转身钻进了甬道内。
密道的两端都被打通,从地底泛起了风。
初冬的风已不是凉爽可以形容,它还夹带着西北特有的轻微呼啸声,像冰原上走失的幼狼的哀鸣。
火石已经不起这阵凛冽,在她看到出口时悄然熄灭。
呜呜哀鸣声伴着治所院内推杯换盏的声响传来,陆瑷只觉得体内有一股血液不断向着四肢百骸处冲击。
快了…快能见到他了…
她拨开出口处干枯的树枝,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,小心翼翼地向外瞧。
还未看清治所内的情形时,眼前冷不丁罩下一个黑影,将她整个人拉出了枯柴堆。
随后落入一个带着酒气的宽大怀抱中。
今夜有月无星,看不真切。
可这人是谁,只是凭感觉便能知道。
寻常淡淡的玫瑰香气变成了酒气,大概许久不曾梳洗过,贴着自己额头的他的下巴已经有了浓密扎人的胡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