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婆探头看了看陆银屏,见她依然是那副五官艳丽神情却淡淡的模样。
“有情人总会自卑。”苏婆说得十分含糊。
“自卑?”秋冬十分摸不着头脑,“什么有情人?什么自卑?谁自卑?四小姐吗?”
苏婆前脚迈出房门,便见院中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,正望着阁楼上的灯笼沉思着,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郁。
苏婆丢下一句“有情人皆自卑”后,快步走到天子身旁行了一礼。
天子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眸中依旧是贵妃所居阁楼廊下的灯笼。
“站了这么久,想必心中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苏婆慢慢地道,“可您不进去,又怎么知道她是如何想的?没准儿事情根本不像您想象中的那样糟呢?”
天子垂首,被光刺了许久的眸中瞳孔凝成一个黑点,乍看时几乎看不到,与常人有异,更显骇人。
苏婆却是不怕,指着阁楼依旧说:“既想到了最坏的打算,那么只要四小姐的态度稍微好一点儿,便都是惊喜了。”
说罢,又唤了其他人一道离开。
满院的人悄悄离去,只剩了座灯火通明的阁楼和在它映照下更显阴暗修长的影子。
天子略一犹豫,随后坚定地走了进去。
小楼不宽绰,进门是一扇绢丝画屏。里间又有一扇,隔着泛黄的巴蜀山水可以看到榻上侧躺着的婀娜身影。
陆银屏等了太久,坐得腰酸背痛,刚一躺下便听到开门关门声。
她心里想的是——一定要冷落他一会儿,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。
没想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宽衣声后,他只是在她身边躺下,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贴上来柔情蜜意地唤她“四四”。
这下,陆银屏便又来了气。
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呢,这人就打退堂鼓了?瞧着比谁都聪明胆大,没想到上了她的床怂成这副模样。
陆银屏烦得很,转过身去,见他正侧躺着瞧着自己。
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,均是一句话没说。
陆银屏觉得自己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了。
她伸出胳膊,一把将人抱住。
“抱我!”她命令道。
拓跋渊先是一怔,随即伸出长臂紧紧地搂住了她。
陆银屏贴着他的胸口,能感受到那跃动的频率一下比一下紧密。
“四四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“你…什么时候想起来的?”
陆银屏掐了一下他的腰,恨恨地道:“早就想起来了…在凉州的时候就想起来了!”
之前却霜时抵达凉州,她被梵天太子相邀扮做吉祥天女。梵天诵经会让欲念繁重之人痛苦难当,而她布洒甘露之时见天子呕血,随后在她的逼问下李遂意才做了提醒。
“你就是个傻子!”陆银屏咬牙切齿地道,“谁有那样大的本事,能挨个儿记住十多年前遇到过的人?这十年里难道人的模样就不曾变过?你都长开了,个头还蹿得这么高,若不是联想起崔煜怎么没的,你便是亲口告诉我你是秀奴我都不会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