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问情同父亲有矛盾已然不是一日两日。
贺兰中郎将极为崇拜大司空宇文馥,然而却不遭宇文馥待见。也不知为何,宇文馥却喜欢他独子贺兰问情。
贺兰问情自小便在司空府内长大,同宇文宝姿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。
只是贺兰中郎将终究入了曾经的龙骧将军如今的大司马赫连遂门下,成了鲜卑老派大臣拥趸。
朝中鲜卑要臣分为三派——
一派是以大司马赫连遂为首的老派,此派自当今天子被立为皇储之日起便极力反对,直到天子顺利继位后依然以其“资质迷惑,疑无明治之能”为由将政务上的烂摊子甩给少年帝王。前有老派,后有裴太后,两相夹击之下本以为会逼他退位,不想天子却以鲜卑人毫不擅长的农耕为突破口,大刀阔斧地实行田改,削弱了部分老派实力。加之裴太后与天子斗法失败不得已放权,这才让皇权大部分回到了拓跋渊手中。
有人反对,自然也有人拥护——大司空宇文馥身为天子外祖,自然对外孙鼎力支持。
最后一派则是以温鸯之父——前上州刺史温洗墨为首的和稀泥派。
说是和稀泥,完全是因为温洗墨有个习惯——无论谁招揽他都说好,到头来却什么也不做。三日一朝从未断过,却不曾同其他两派亲近。两派都想拉拢,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“好好好”——嘴上说着好,却不替任何人办事,只顾回家生孩子。
长子温鸯三十出头,幼子却还不会走路。一家上下上百口人,过得鸡飞蛋打。幸而温鸯娶妻贺兰罗勒,否则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如今的上州刺史温鸯态度大有转变——众人想是因为皇权日渐稳固,即便是温鸯也需要为家族着想。
只是如今局势正在改变,毕竟大司空宇文馥不知为何,突然提出要回辽东。且天子亦准许,定在十月十六离开。
陆瓒握了握拳头——今日已是十五,明日宇文馥便要携家带口前往辽东…且贺兰问情由于支持天子原因与家人形同陌路,打算同宇文馥一起去辽东居住。
“宇文大小姐虽然瞧着冷情冷性,同咱们也不是时时来往,可是您当初被靖王殿下带走的时候人家可是听到消息便来了。”猎心在一旁絮叨着道,“您别怪奴多嘴,奴虽然不知道您同那位大小姐何时关系这样亲密的,可人家后脚又去宫里求陛下——光这份心就是极难得…”
陆瓒轻飘飘地睨了猎心一眼,猎心一抬头恰好跟他对上。
这一对眼儿,猎心的心又漏跳半拍——最近大公子不知怎么的,自打从禁军府回来之后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。
好像有点儿冷漠,有点儿不近人情了些——能将亲妹妹狠下心驱走,按着他从前的脾气可不会做出来。
猎心自觉多言,缩起了头不再讲话。
陆家实在简朴,自打夏老夫人来了之后才有个公府的模样。
陆瓒走过涂银层的蜃窗,还未进门,便见韩楚璧夺门而出。
韩楚璧气得一张黝黑的脸也泛着红,见了他后索性将他拉扯到院中。
“你家这老太太是诚心过来拆散别人的?”韩楚璧指着门上镶金的青帷帘子低声咒骂,“给四妹妹宫里送了个女婢不说,还管起外孙女的房中事来了——一把年纪了不臊得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