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老夫人知道陆家老二和老四有大不同——老四是在她膝下长大,脾性了解了个通透,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虎;老二跟着父母在一起久了,继承了她爹的主见和她娘的执拗,倒是比老四还难对付些。
起码若是同陆银屏好好说道说道其中利害,她会仔细琢磨一番,觉得是真对她好,她会妥协——譬如玉姹留在徽音殿这事儿,也算是妥协的一面;而对着陆珍,夏老夫人却没有这样的把握。
陆珍是个男孩儿性格,头脑清晰,有大主见。若她不想妥协,谁都逼迫不了她。
“你是我外孙女,我还能害了你不成?”夏老夫人的音调也高了几分,“你出嫁这些年,连个孩子都没有。如今你大哥小妹风头盛,韩家的人说不得什么,可你当人人都同你夫妻似的,能一辈子不要孩子?陆珍,你同老三不一样,你是个心里有数的。男子薄情,今日待你还好些,明日说不定便会寻了他人…”
陆珍听不下去,加之这两日常担心陆瑷行踪,唯恐她路上有闪失,本就烦躁的她如今更是有些上脑。
人一生气,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往外倒。
她豁地一下站起身,面上带着冷意:“外祖母没必要拿那些下头人做的事儿安我们这些小辈身上…您总说男子薄情,可遍观周遭这些男子,不光是楚壁,就连陛下都是有了小四后立马收了性。世上的男子多了去,总不能只逮着一个不放。孩子的事儿,我心里也着急,但是这也急不得。”
不等夏老夫人开口,她便向外走。
还未到门口,青帷便被撩起,陆瓒随之走了进来。
他见陆珍一脸愤愤,再看外祖母,倒不像是有什么事儿。
“一家人何苦为这等小事生分。”陆瓒出声劝夏老夫人,“外祖母不是请了大夫在为珍珍调理身子?说不定能调养好,不妨再等等…他二人正是青春年少,感情又深,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吧…”
夏老夫人指着陆珍高声道:“她是青春,可她嫁过去多少年?若是旁人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,却让你父母的脸往那儿搁?”
陆珍心大,只是这句“不下蛋的母鸡”着实让她有些不高兴了。
“我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,也自有公婆来训斥,若是他们逼着楚壁纳妾,那我也没办法。”她边说着边向外走,像是想起了什么,扒着青帷上的流苏偷偷觑她,“可是人家还未开口,总不能让自家人先嫌弃了…您若是实在着急,不如赶紧同外祖分离了,左右京中年岁大又没娶的大臣多的是,不如也给自己寻一个…”
“你疯魔了!”夏老夫人气得满脸通红,抽下自己两枚玳瑁护甲便要砸她。
陆珍躲得快,一闪就没了影儿。
猎心正在院子里夯土,嘴里还嘀咕着“最近这院子里的土怎么越来越少了”。
见陆珍从屋内走出来,猎心忙跟了上去。
“二小姐去哪儿?”他谄媚道,“可有什么吩咐奴做的?”
陆珍知道猎心是个闲不住的,之前也为陆瑷跑了几趟——虽然说大哥将小三赶走,却也暗地里给了她一条生路,让她去寻人。总之这段时间一来,猎心倒是鞍前马后地帮忙照顾了不少。
“没有。”陆珍左右望了望,没见韩楚璧,便问,“我夫君呢?”
猎心道:“姑爷说老太婆不可理喻,不愿意在家看她摆那张臭脸,又听说慕容大将军回了城,说要今晚要寻他一道喝酒…奴估摸着今晚应该回不来了。”
陆珍听后倒是没多大反应——韩楚璧从前也常寻慕容擎一道饮酒,这情况不算少。
“让他去躲躲吧。”陆珍朝屋内的方向偏了偏头,“我刚气了外祖母一通,这会儿谁进去谁倒霉。”
猎心打了个激灵,陆珍也要回自己的住处,俩人由此分道扬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