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老夫人听后,胸脯起伏了数次,最后终于平静下来。
“地图一事虽假,可我自然有我的用意。”她抬手命玉姹起身,自己则慢慢地瘫在座位中,“这丫头一旦认定了什么,便一头栽进去出不来。她素来最敬爱我,会将我吩咐的一切事放在心上。我说让她替我拿到地图,一来是减轻她的愧疚之心,好让她觉得进宫不止是为她自己,还带着我的委托;二来男子风|流多情,我担心她溺于情爱之中会有一日伤情,便借口地图一事让她分心…难怪…难怪上次进宫她那般对我,原是知道地图一事为假…”
玉姹垂眸看她,不笑亦不语。
“裴婉那个女人…如今她自身难保,除了去瑶光寺便是呆在这宫中,再没有别的出路的。”夏老夫人想起她被软禁却迟迟不像当年季太妃那般出家一事,突然又问玉姹,“陛下可召幸你了?”
玉姹双手交叉叠在小腹,轻轻摇头道:“不曾。”
她这两个字像是石子儿被抛入平静的湖中,让夏老夫人原本平静的面色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。
“怎么会不曾?你不是颇有些本事?”夏老夫人甚至想抬手给她一巴掌,却又硬生生忍下了。
玉姹垂首道:“陛下心中有四小姐,奴近不得他身。”
夏老夫人眯着眼睛瞧了她片刻,从座位上站起身。玉姹见了伸手去扶,却被她拍掉了手,连带着手背也被她的玳瑁护甲划出了三道细小的口子。
“这天下还有你近不得身的男子?”夏老夫人走到她身侧,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,“那白虏皇帝的模样比之慕凡还差了两分,胎里又带了躁症,一家子都是离不得酒色的货…你能将你公子吃得死死,却没法子诱他?”
玉姹捂着手背上的伤,睫毛下的眼睛越发黯淡无光。
“我将你养大,小四有的哪里短过你了?”夏老夫人在她耳边道,“叫你做媵妾,好以后帮持她一把,你倒好,不声不响就勾搭上主子,逼得他一年中倒有三百六十日在外!如今我将你带来,便是要你将功折罪——那大皇子终究还是鲜卑女人的种,此时他倒是乖顺,谁能保证他以后能一辈子顺从?如今当下之急便在你——流苏那里有些南朝秘方,你又不缺勾|引男子的手段,让那白虏同你过上几夜,先怀上孩子再说…”
见玉姹依然垂着头,夏老夫人伸手搭上她细弱的肩膀。
“你的命是我捡来的,玉姹,你有今日也全因有我。”夏老夫人叹了口气,慢慢道,“外人只道我疼你胜过小四,殊不知我对血亲之外的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…玉姹,往日你对我不住,我不计较。如今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…听懂了吗?”
玉姹嘴唇动了动,良久后才道:“奴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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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境寒冷,人穿着衣裳都冻得瑟瑟发抖,更不要说下水。
陆瓒拒绝了宇文宝姿的请求,只说让她安心养伤。只是心底实在挂念宇文馥和贺兰问情的安危,逼得水性不好的她又来到岸边。
岸边有一艘杉木小舟,靠得近了还能闻到上面的桐油生漆味道。
宇文宝姿朝着岸边小屋望了一眼,赌气似的跳上了船。
船内有一支丈高船篙,她想也没想,撑起篙便离开了岸。
行船不比驾马,划桨撑篙都是技术活。马是活物,有不少灵性,可船是死物,没有经验直接上手的人多数情况下操纵不了这物——若能轻易上手,也不会有一位船夫守河岸数十年的情形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