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兰面色复杂地望着拓跋珣。
天知道端王是如何说服了慕容擎,只留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万岁门,剩下的人竟全部打道回府。
“女史…”拓跋珣带着颤音开口,“舅舅是…不愿意帮我们了么?”
石兰看着他惊惶的小脸,心头一阵难受。
天子多次提过慕容擎忠勇无二,也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——拓跋珣是慕容樱之子,从前与慕容擎关系倒是不错。只是虎贲跟随慕容擎之后日益壮大,渐渐自成一支实力莫测的军队。
自古帝王多疑,当今天子亦是。慕容樱入宫实际上同他们产生隔阂并无多大干系——毕竟在一部分外人看来,慕容擎是因为对胞妹慕容樱产生不论之情以致于与帝王有了龃龉,然而实际上却只是君臣走到一个阶段后不得不经历的矛盾而已。
石兰猜想,在不知道当年大都督陆荆玉奉上的其它四州兵力所在之前,天子对慕容擎的态度永远不会有回旋的余地。
慕容擎并不是蠢人,他与尔朱劭等人不同,与赫连遂则十分相似。只是他更年轻,叔父又是吐谷浑王,被帝王忌惮也在情理之中。
石兰又看向拓跋珣——眼下天子不知何时回宫,端王的人却已经围在宫外,今夜极有可能会变天。如果端王动之以情,允诺逼宫上位摄政之后不杀拓跋珣,对慕容擎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——因为天子想要动慕容擎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之事,想来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。
如果慕容擎不愿意坐以待毙,必然会寻找其它出路。此时端王予他这样的机会——且不说日后如何,单就眼下而言的确是唯一的出路。
石兰心中也害怕得紧,不知道这端王抽什么邪风,从前看他不过是一浮华王公,竟然趁着人不在要逼宫——可怜大皇子年幼,若是真叫他得了手,这又要变一次天。
“靖王伯父曾说,他宁肯站着死也不愿苟活。”拓跋珣强忍着泪意,可搭在扶手上的那双小手却抓得死死,手背都凹进去几个窝来,“父皇不在,必须要有人坐镇魏宫,这个时候孤不能害怕…不能怕…”
可害怕不害怕的,哪能是说说就可以的呢?
石兰心道:你那靖王伯父可是苟得一手好活,现在妻儿在怀不知道有多快活。
小孩子是真的好骗。
拓跋珣将眼泪逼回去,吸了吸鼻子后感觉脑子空空,生存无望,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等人来救——只是不知道这个情形之下谁还会来救他呢?
舜英捂着嘴含泪呜咽:“殿下…”
拓跋珣见她一脸丧气相,觉得自己霉运更甚,破口责骂:“闭嘴!谁都不准哭!”
说罢便觉得自己舒坦了许多,定了定神后却猛然想起外太祖宇文馥标记的位于含章殿后的那处。
想来那处定然有什么特殊之处,不然外太祖不会这样刻意地标注,且命他看后即焚。
想到这里,他心底才真正地镇定下来。
不论如何,有希望总比没有好。外太祖看着疯癫,而父亲却说他实则是个小心谨慎之人——他留下的线索说不定就能帮助自己度过这次难关也未可知。
“行了,值夜的留下,其余人该休息休息去吧。”拓跋珣放下这句话后,再看诸人的脸色——都这个时候了,哪有像是能轻松休息的样子?
他又问石兰:“宣光殿烧了,有没有殃及周边诸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