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珣好奇地问:“裴舅舅为何这样恨太后呢?她不是您的亲人吗?”
拓跋珣年岁小,王晞在宫中时也规规矩矩的,并不爱打探别人的事儿,俩人对裴太后的了解都不太深,都有些心痒地看着裴慕凡。
玉姹和猎心这样常伺候的人哪能不知道其中的事儿?顿时便偏过头装作听不到。
“小孩子问题问多了会长不高。”裴慕凡道。
拓跋珣如今也知道个好歹,知道约摸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。只是觉得这话异常耳熟,便想起已经数日未见的狐狸精,一张小脸又瘪了下去。
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就一阵儿,如今再想想全嫔她们,拓跋珣头一回感觉到什么钝刀子割肉。
“王叔到处在寻我,要将我抓回去。”他低着头难过地道,“全嫔跟人一起沉了九龙池,石女史和舜华她们还在宫里,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…”
裴慕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后难得地宽慰他:“那位女史既是先太后的人,端王定然不会动她。你先在这里呆着,料想他们的人暂时不会搜到修梵寺——能拖一阵是一阵,你父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拓跋珣却背过身去唉声叹气。
“你父皇和伯父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,对自己人还好,却从来不会同情旁人,你叔父更是铁石心肠。”裴慕凡叹息,“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八成是信佛信多了,三代才出了一个你这样的慈悲心肠。”
“狐狸…母妃说过,要诚心待人,才能换来真心。”拓跋珣背对着他道,“我分明没有对她们很好,甚至没有同全嫔说过话,可她们却这样待我,我想不通,想不通…”
裴慕凡托腮看着他,半晌才道:“小四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,也同你一样爱胡思乱想,想来早慧之人大抵都有这么个时期,别人做什么都觉得好奇——‘他们为何会这样做?’、‘他们为何待我好?’…可是佛奴,这些都是果,因或许是前一世修来,也或许是今后要偿的债。既是上一世修来,此生便安心接纳他人好意;若是日后要偿债,不妨交给日后的自己去做,此刻的自己不要有负担,你可懂了?”
此时的拓跋珣对前世今生的概念还有些模糊,却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位漂亮舅舅说话的含义。
他转过身来,擦了擦眼角刚刚溢出的泪,努力地点了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裴慕凡又揉了揉他的头,眼神扫过角落里的玉姹。
见玉姹正愣愣地瞧着自己,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。
“可惜总有些人呐她偏就不知好歹。”裴慕凡扯起嘴角道,“别人对她好些就像遇到洪水猛兽似的,恨不得跳开八丈远。”
玉姹回过神来,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,连忙低下头揪着被角不说话。
猎心见大皇子也被安慰得差不多,问裴慕凡接下来的安排。
“天源池到底在城内,端王既知道你们乘着筏子漂出来,此刻肯定在城内外加派人手,就等着佛奴出现。”裴慕凡想了想道,“琢一表弟已经将老夫人送走,倒也了却我一块心病,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在陛下回来之前将佛奴藏好,不被端王发现。”
猎心连连道是。
“我家有人在京中做官,咱们或许可以去那儿避一避。”王晞想了想道,“我既是在端王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,绝对不会出卖大皇子。”
“你那儿恐怕更不安全。”裴慕凡摇头,“他们既然知道你出来,定然第一个去寻你家中人——可是至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