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人多向佛,是以境内寺庙宝刹不像大齐那般清苦,不仅香火鼎盛,甚至还常常有游人往来。
拓跋珣极稳重地坐在禅房内,尽量让自己忽略外面的声音。
可他只要一偏头,便能看到玉姹和王晞俩人站在窗前,正踮着脚向外看。
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,他肉乎乎的小手将袴裤抓了又松、松了又抓,最终还是问出口:“怎么样了?看到什么了吗?”
因拓跋珣身份极为重要,此前裴慕凡有交代,让他们无论都如何不要走出房间,所以他乖乖呆在房内等候这位半道捡来的漂亮舅舅回来。
他好糊弄,然而另外两个女人却不好糊弄。
玉姹将窗户纸捅出一个指甲大的小洞,眯着一只眼睛,用另一只眼睛向外看。
王晞学着她的模样,拿手指头在窗户纸上一捅,却捅出一个大洞来,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。
“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?”王晞拿手捂住那个洞,扭头问她。
玉姹眯着眼睛向外看,见寺庙的僧人已经纷纷出门去前院做早课。他们这处是供往来香客或修行之人旅居的住处,由从前的禅房改造而来。
人一杂,他们更有被暴露的危险。
“除了做早课的还没见什么人。”玉姹边看边道,“咱们这处倒是有两个大娘起来了,约摸是哪位香客的家眷…”
拓跋珣听了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可心中随后又吊了起来——不知道父皇和狐狸精现在到哪儿了,回京后若是看到自己弃了太极宫偷跑出来会不会罚他?
可如果他不出来,太极宫就不是父皇的太极宫了,十有八九还会失去他们…
玉姹从窗户上下来坐到凳子上,姿态依然是端庄笔直无可挑剔的姿态。
“大公子说让咱们在这儿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,咱们今日就不要出门,等大公子打探消息回来再做决定。”玉姹望着拓跋珣道,“有什么需要的跟奴讲,奴去问僧人要…殿下饿了吗?”
拓跋珣被裴慕凡喂得肚子滚圆,饿自然是不饿的,就是有些担惊受怕,心烦意乱。
“知道你想见你家中人,好想让他们给琅琊那边捎个信儿,可这阵儿却是不行的。”玉姹又对王晞道,“端王的人知道你不见了,八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去呢!”
“我又不是皇子,如果我不将殿下的踪迹说出来,他又不能将我如何。”王晞的身子缩了缩,却想起端王若是想要上位少不得也要仰仗她们这些世家的势力,于是觉得踏实了些。
玉姹看了她一会儿,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,又道:“若你回去了,他会不会拷打你是一说。再者,北地里来的人可不讲究什么礼法,说不定他啊上了位后第一个将你抓回去继续做嫔御。”
王晞头皮一麻,完全不敢想象那时的日子是怎样的煎熬,于是悻悻地打消了这个想法,抱起膝盖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。
陆银屏被称为“狐狸精”,眼前的玉姹被徽音殿宫人悄悄唤做“小狐狸精”。拓跋珣觉得眼前这小狐狸精自打遇上半道捡来的漂亮舅舅之后,好像有什么就不一样了似的——人更活泛了不说,眼睛也不是死鱼眼,起码知道转上一转了。
拓跋珣心中再有无数问题也不好当下问她,一来他同玉姹并不熟悉,而她却是为了他在这样季节的早上下了九龙池,问人家私密的问题倒显得不尊重了——他堂堂帝国第一皇子,谁知道他为何想要尊重一个奴婢出身的嫔御?八成是因为同狐狸精在一起久了,整个人便也沾上了些人情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