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太后料定慕容擎会背了这个锅。
“元烈,你可都听见了?”她望着面色阴沉的天子,继续火上浇油地道,“不仅他二人一同商议着离宫,其实此前暗通款曲,只是你不知道罢了。”
说着,她拿出了陆银屏之前穿过的那只鞋。
“慕容擎常借探望大皇子之名入宫,俩人已经不是第一次,只是实在不凑巧,被哀家的人碰上,便将这只鞋留下做了证据。”她指着陆银屏如今脚上穿着的鞋道,“这只鞋不是贵妃如今脚上穿着的。徽音殿那全是你的亲卫,我可没这等本事将她的鞋盗出来。”
陆银屏披着龙袍,看着天子的脸摇头:“太后积怨已久,我同大将军清清白白,完全是被她陷害…您信我吗?”
慕容擎单膝跪地,掷地有声地道:“臣确有离宫之意,然而与贵妃同在此地,是因为走前想见佛奴一面。太后深居简出,臣也未料到她为何会在此地守候。”
“哀家会在此地,自然是元烈下的旨意。”裴太后看向天子,“元烈,今日偶遇难道也是哀家计谋吗?哀家还能未卜先知不成?”
陆银屏咬着牙根,心道自己果然不是这老妖婆的对手。
她太大意了,完全没料到裴太后居然还有出嘉福殿的一日——早知如此,从前便该斩草除根才是。
怨就怨她想的太少,也将事情想得太好,才会在这个时候被摆了一道。
“你信不信我?”她隔着袍子抓住天子的手,“裴太后给我下了套,如今我可是钻进来了…你要是信我,我马上就能出去;你要是不信…”
要是不信呢?她也不知道。
要是不信,他是不是就会放弃自己了?那么自己就可以…
一个念头在她心底萌生发芽,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。
陆银屏深呼吸了一口气,拽紧了身上的黑袍就要离开。
“四四。”
他在唤她。
然而陆银屏这次却铁了心,没有回头。
天子未下令,裴太后纵然气得跳脚也无人敢拦陆银屏。
她沿着中宫的长廊慢慢往徽音殿的方向走。
她突然便想起了靖王。
靖王不能留,而他却舍不得这位兄长真正赴死,便大张旗鼓地将人送去薄骨律。
他还未下定决心之前,陆银屏日日能看到他备受煎熬的背影。
原来这便是真正的为难,真正的不舍。
如今她也面临这一步,却也做出了和他相似的选择。
若人一辈子活在宠溺之中,成长是十分缓慢的,因她只看到别人的痛苦,永远无法感同身受。只有真正地碰上一件让自己或为难或不舍甚至极为痛苦的事情之后,才能在瞬间获取大量经验,使人飞速成长起来。
没有被为难过的人一辈子活得安逸舒适,这是老天爷给的福报。而那些被为难过的则有了不一样的体验,被打上磨砺的烙印,渐渐便能独当一面——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福报?
陆银屏觉得自己突然间悟了,虽然心里抽抽地疼,但仍是抹干净了泪,一个人回了徽音殿。
回到徽音殿后,便开始收拾东西。
见陆银屏走远,拓跋渊这才对李遂意道:“去将人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