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得轻巧!”苏婆咬牙看着秋冬低声训斥道,“年轻女儿家站着说话不腰疼…你当那是一块指甲一根头发,说掉就能掉的?”
秋冬自然不懂,委屈道:“太祖那会儿开始掖庭里不是便有好多嫔御为了活下去,自己偷偷摸摸下了胎的?”
“娘娘跟她们那些人不一样。”熙娘终于开了口,只是音调带着遗憾,“娘娘同陛下感情好,这肚子里的哪是孩子,分明是他们的心尖肉。若你跟他们说打掉,这不是为难他俩吗?”
“什么规矩,陛下是至尊,还不能破了这规矩?”秋冬替自家主子叫起屈来,“四小姐…她可怎么办…”
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时,慕容擎走了过来。
“皇室寿命不长,为防外戚挟幼帝掌权摄政,去母留子的确是目前来说最有效的手段。”他道,“陛下首先是大魏天子,其次才是他自己。若他想要守卫祖上打下的山河,就必须遵循传统,杜绝一切有可能危及拓跋氏的隐患。”
秋冬垂头地洗着手,憋屈地问:“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?”
慕容擎将头偏向屋门的方向,淡淡道:“你们只顾背着她商议,为什么不亲口问问她的想法?她已不是懵懂孩童,这种事也应先告知她才对。让她自己决定不好么?”
诸人如梦初醒,才发现自己原是越俎代庖了。
秋冬猛地站起身子,自告奋勇道:“我去同小姐说!”
熙娘知道这是个冒失的,且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,便按住了她:“还是我去吧。”
熙娘是皇帝身边人,的确由她去说更有说服力一些。
打定了主意后,熙娘先将老太婆请来,一道进了陆银屏睡的屋。
陆银屏做了一晚的梦,刚歪进被窝里打算眯上两个时辰,便听到有人前来。
“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!”她嘴上抱怨着,见熙娘和那老太婆面色奇异地站在她跟前,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。
如今还有什么大事?难不成狗皇帝真的不打算要她了?
陆银屏支棱起上半身来,沉着脸道:“有什么话直说。”
熙娘冲老太婆递了个眼色,老太婆没看到,却笑眯眯地坐到她床边,伸手便搭住了她的腕子。
三指并拢轻捏她脉搏,一只手还不够,片刻后又去摸她另一只手。
陆银屏毕竟聪慧,见这幅光景还能不明白不成?
老太婆摸完另一只手后,将她的腕子小心地掖进被子中,喜笑颜开地道:“的确是有了,错不得。”
“您确定?”熙娘又追问道,“兹事体大,劳驾您再探下脉。”
老太婆的嘴角瞬间便耷拉了下来。
“怎?觉得我这乡野间的老东西没那个本事?”她指着自己道,“我生养过的儿女一只手都数不过来,连我那几个儿媳都是我摸出来的!你若是不放心,大可将你们小姐送去彭城找女科大夫瞧,若是没有,我老太婆将头割下来给你!”
她说得血腥,熙娘却只关心主子的心情。
陆银屏听后,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。
她脑中如同一团浆糊,说不清是什么情绪——什么都有,积聚在一起的时候反倒让她更加平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