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裴太后之故,慕容擎比原定时间晚了两日才出发。
他临走前被召入太极宫。
“前些日子,吐谷浑遣使来寻你。”天子道,“吐谷浑王病重,他膝下无子,而你的几位手足为争夺王位险些将他杀死,他在这个时候却想到了你。”
慕容擎抬起头,面无表情地道:“我不会回去。”
像是早便知道他的选择似的,眼前这位同他越发疏离的好友淡淡地笑了。
天子走到他面前,二人平视着对方,几乎猜到对方内心所想。
“如果朕说,虎贲依然留给你呢?”
慕容擎眼中闪过一簇火光。
“阿擎。”拓跋渊正色道,“我将虎贲赠予你,足够你回吐谷浑牵制他们。”
慕容擎静静地等他说接下来的话。
“阿擎,你不是陆荆玉,也不是赫连遂。你实力太强,即便你辞官隐居,也会令我难安。”他道,“你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时时让我看到,我才能放心。”
慕容擎摇头:“你还是在提防我。”
拓跋渊听后却笑了。
“绝影日行八百,那晚你来寻我时慢了一刻。”他慢慢地敛了笑,“你在暗处窥视,若我身死,你便能堂而皇之地对抗元承。只可惜你没料到四四治好耳朵后怕声,銮驾行在最末,所以我没死。”
慕容擎垂下眼眸。
“你的确忠勇,但朕从不是你的君主。”他又道,“你是否也有冒死也想拼命一搏的心爱之物?”
慕容擎点头道是。
“那就回去吧,带着虎贲回吐谷浑。”拓跋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撑腮道,“朕如今元气大伤,你却是初生王者,我们现在是一样的。”
天子被皇座隐去了一半的面容,慕容擎只看到他嘴唇张阖,吐出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阿擎,朕给你五年,五年之后再行较量。”
新的虎贲调符躺在慕容擎手心,是金狮的模样。
他从来便不是鹰犬,他的一切隐忍只为最末一刻的伏击。
可惜对面一直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。
慕容擎从太极宫出来时,凌太一松了一口气。
“您没事儿吧?”凌太一检查着他的周身,唯恐他像赫连遂一样,被召入宫再出来时连建春门都走不出去。
“我无事。”慕容擎摇头,跨上绝影后似乎想起了什么,问,“我要回吐谷浑,你是留下还是跟我走?”
这位立志为天子赶马车的少年犹豫了很久。
慕容擎见他摇摆不定,又道:“我这次回去打算拿回王位,说不定过上几年,慕容便会取拓跋而代之。”
墙头草登时喜上眉梢,点头哈腰地道:“自然是跟着大将军!”
说罢便翻身上马,跟在他的马后。
他们从西阳门出城,先去虎贲京郊大营。
西阳门外有一处冢,埋的尽是无归之人、无缘之物。
凌太一见他下了马走去冢内,不禁好奇问:“您埋了谁?”
慕容擎没有回答他,片刻后从土里扒出一个木盒来。
凌太一一看,这个盒子是他一直宝贝着的那个—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他埋在此地。
慕容擎上了马,对他道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