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着又重重点了下头,端起酒碗,对着潘西门说,“潘老哥,别讲这了,咱换话题。大好日子,说点吉利。”
潘西门“……”
他哈哈一笑,酒碗跟梅守礼的碰了碰,口中说,“是梅娘子手艺活儿太好,叫我不自觉便想起了那碗米饭,乃至牵连出这多事。是我的错,来,吃一个。”
“不妨,顺嘴嘛。”梅守礼脸上挂着憨蠢的笑,“话说,这两天就该交耕税了,哎,活了许多年,从没有这般期盼着交税的日子快来临。”
以前每到交税时都是心中愁的不行,恨不能时间能停住不要走到那一天。
哪好像如今,有钱有小麦,底气足!
“不错,都是皇上治理的好,天下大安!”潘西门笑道。
“就是就是。”这话说梅守礼心坎里了,他当即拉着潘西门开始探讨隆庆帝究竟有多好。
潘西门自然是拍尽了马屁,因此餐桌上一片跟乐融融。
梅小芒小脸蛋上一直维持着淡笑,心中好奇的小人却是好几回险些跑出来:殷家曾爷爷居然跟太皇是结拜兄弟。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!
俩人又是怎样闹崩的?
殷家曾爷爷留下遗训要求殷黑山殷六继承父志推翻梁家的天下,那梁家对殷家是个啥样的态度呢?
若殷家不谋叛了放弃搞事了,那梁家会不会给殷家一条活路?
这问题,没答案。
直到潘西门离去,梅小芒也没可以问出口。
问了,没准便上了潘西门的圈套,他说不知道殷家曾爷爷跟太皇是怎样闹崩的,万一他这是刻意设套引她往里边钻呢。
哎,踌躇!
梅守礼吃了下儿酒,脸红的好像抹了腮红,头也晕晕的,梅小芒没有叫他下地,抚他进房歇着。
好快,梅念弟梅来弟姊妹两个来了。
梅小芒没有给二人安排活计,她将潘西门拿来的那匹缎布拿出,“喏,你两个拿去,做两套衣裳。”
梅念弟惊了惊,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,“不不不,这太贵重了。”
“不贵重,家里条件好,我预备将粗布衣裳全换成缎布的,这块料子不错,你两个拿去先做衣裳。”
“顺道也叫村庄中的人都看看,你们两个个来我家,是来对了。”
听了这话,梅念弟梅来弟姊妹两个对视眼,梅念弟向前一步接过了那尺布,“谢谢芒姐。”
“不客气。记住了,这布是给你们两个做衣裳的,可不准给旁人,被我发现了,我可是要发脾气的。”梅小芒又说
“知道。”梅念弟明白她的意思,赶快点头。
“那你们两个个就在这儿做吧。”梅小芒指了下树下的矮凳。
顺就也叫她学一学针黹活。
原身煮饭不错,可针黹活一般般,她穿过来之后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,连一般都称不上了。
的学学。
她想为殷四郎做套衣裳。
既然这少年郎说他从头到脚都沾染了她身上的甜味儿,那她便给他从头到脚置办一身行头。
这也是古时候小娘子表达情意的一种常见办法,她也入乡随俗下。
因此等梅守礼起床时,见到的就是仨小娘子一个小孩坐树下做针黹活的情景。
梅守礼瞅着梅念弟梅来弟姊妹两个,呆了呆。
之前没有碰到这姊妹两个,如今碰到,他只有个感觉:窘迫。
他做不到梅小芒那般随便自在。
低声咳了几声,他瘸着腿走去,“念弟来弟,你们姊妹两个住在殷家那边,还习惯么?”
“习惯。”梅念弟见着梅守礼,忙站起身,将自己的矮凳叫给他坐。
“你坐你坐。”梅小芒看了梅小枫眼,梅小枫立刻又去搬了个矮凳过来。
梅守礼坐下,搓了下手,开口说,“你们两个个呢,放心住着,你们芒姐性子有一些直,也有些急,可只需你们两个个勤快听话,她不会发脾气的。”
梅小芒听言,翻白眼儿,“爹爹,我性子可不急,是你太温吞了。”
“是,不急,不急。”梅守礼呵呵笑起,他又看向梅念弟姊妹两个,继续说着宽慰的话。
这一些话梅小芒没有说过,因为她对这姊妹两个更多的是同情,而不是亲情。
她讲的是利害,不是情分。
梅守礼不同,他是个重视亲情的人,絮絮叨叨的说起来,一说就是小半时辰。
梅小芒进灶房,给他搞了一碗仙泉水,“爹爹,安心吧,堂妹两个人知道好赖。你看看她们的两个手,粗粝程度虽说比不上你,可将这缎布都划破了。”
“看她们的手就知道她们两个以前过的啥日子,来到咱家,那天子好了不是一点半分。”
“她们心中都明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