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殷四郎忽然出现把她救下的那一秒起,她实际上解脱了。
回到家里,一切大变样,梅小芒凭借两手挣下了这样大的家业,她可以安稳的当一个万事不管的地主婆了。
因此刚回来的那几日她虽说不敢出门怕承受非议,但她可以做家务活,可以为梅小芒梅小枫做新衣,照着这趋势下去,等再过些时间,那她没准就可以恢复,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。
梅守礼不计较她私奔的事儿,梅小枫梅小芒也对此一句不谈,这仨人用最宽容的心包容她。
她彼时想,也许真的一切苦尽甘来,她所受的煎熬,真地过去了。
但是后来,梅小芒殷四郎去州城考试,方氏来了。
见着方氏,她心中实际上还有些怕,特别是方氏不干不净时,她一句都不敢回嘴。
方氏骂的兴起,骂完了她跟梅守礼,开始骂梅小芒。
梅小芒做了啥啥不孝的事儿,未来会天打雷轰怎样怎样。
这些话入耳,她没有安心上,她心中清楚,真正该天打雷轰的是方氏。
可方氏骂累了,不污言脏话了,然后开始回想起从前了。
回想从前时便说了梅小芒的巨大改变,念叨啥鬼上身好像变了个人啥啥的。
方氏说着一些话时是无心的,但她却真正的听在了心中。
她的闺女,她最了解跟清楚了。
真正的梅小芒是啥脾气,有啥常做的小动作,讲话方式神情等,她都清楚。
可跟前这梅小芒,却是啥都变了。
这巨大的改变,真用“一句死过一回因此不想受气了”就可以解释了么?
不可以的。
不可以的。
并且这句话细究起来非常恐怖,死过一回,死过一回,这是在说她真正的闺女,实际上已然死了……
想到这可能,那一秒她真是全身冰凉。
并且一旦这想法进入脑中,那真是每一个地方都叫她怀疑。
原先乐意相信的事儿,如今怎样看怎样可疑。
不说其它,就说跟前梅小芒的手艺活儿,这就是个没法解释通的漏洞。
真正梅小芒的厨艺是跟着她学的,具体啥样她清楚。
跟前这人的手艺活儿好的快要逆天了。
用“死过一回脑袋开窍了”的理由压根解释不通。
她越发认定了,她的闺女,已然死了,已然不在了。
这事实叫她险一些疯掉,一想到从前梅小芒的脸,她的心就好像被放到油锅中。
心疼,巨大的疼。
她承受不住,因此撞墙。
她自杀,死了去找她的闺女。
但是她没可以死,她活到梅小芒殷四郎回。
因此她开始观察跟前的梅小芒,越观察越心凉。
没一个地方是想象的。
全都不同了。
不是个人,跟前的梅小芒不是她的闺女。她的闺女惟惟诺诺的,从没有大声说过话,跟前的梅小芒却能把梅守礼教训的没有话说。
还有殷四郎,方圆十里最优秀的少年郎,要是她真正的闺女,殷四郎不管怎样是不会喜欢的。
她的闺女,真不在了。
亲生闺女死了。
她的心也跟着死了。
她那一些时间真想自杀。
梅小芒叫梅念弟梅来弟看着她,时刻伴随在她左右。
看着梅念弟梅来弟,她更想念她的闺女,本来都是一样的命运,她的闺女死了,梅念弟梅来弟却是进了福窝。
凭啥呀?
因此她心中便更煎熬。
煎熬下,她怎会对周遭的事还有反应。
“她死了……她一人上路……不知道她怕不怕……我可怜的闺女,我害了她,是我害了她呀……”
殷四郎“……”
他看着轻声哭泣的沈芙蓉,无言了。
缄默了一瞬,他看向了梅小芒。
梅小芒小脸依然煞白,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觉察到梅小芒的手太冰,他两个手都伸出,将她的手放手心搓了下。
“没事儿的,没事儿,不是你的错。”他出言低声宽慰。
感受到殷四郎手掌的温度,梅小芒被吓飞的理性才回笼,她深呼吸,缓缓的吐口气。
这一吐气好像将身体中的冰凉给吐出,她动了下手脚,一股麻意瞬时笼盖周身。
方才她被吓住了,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,这会周身都麻了。
等这股麻意去,身体恢复正常,她才看向一直哭的沈芙蓉。
抿了下唇,她开口说,“是,我确实不是你的闺女梅小芒,真正的梅小芒,在你走的前4天上山采药,不慎摔下,头碰到个大石块……而后便没有了。”
“她走了,这身体被我占了,我彼时在另一个地方正好出了车祸,再醒过来过时就进了这身体,成了你的闺女梅小芒。”
“她走时,肚儿是饿的,身上的衣裳也是补丁压补丁,她要是不走,4天后方氏就过来逼着梅守礼卖屋了,不卖屋就卖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