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堂内,冯妈妈坐立难安,沈夫人也是焦急万分。沈月华先是看到沈夫人挺着大肚子还左右徘徊,忍不住轻声斥道:“娘,您可得小心些。”
“好好好!华儿总算回来了!”沈夫人连忙道,“快去看看七小姐,好好儿的姑娘,可千万别……”说着,她眼眶含起了泪。
沈月华安抚了两句,转身对冯妈妈道:“我都知道了,动身吧。”
冯妈妈忙是应承。
去往大门口的路上,遇到了行色匆匆的红裳,她朝沈月华点点头,沈月华终于心安。幸好绿衣把画像带了回来,不然极有可能让徐依婧察觉而有所防备。
但其实,徐依婧今天一早就知道了。
她早上从梦中醒来,发现了不知何时放在枕边的信笺,上面的内容简直让她瞠目结舌!原以为徐依柔还是那个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妹妹,没想到居然暗地里部署了不少啊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窃取了徐依柔的地位,哪儿能如此轻易地身败名裂?
宁可信其有,她决定跟这个匿名人合作。
“沈月华怎么还没来!”侯夫人看着徐依柔油尽灯枯的样子,心里揪得跟什么似的。毕竟是亲生女儿,血脉相连,虽然平日里觉得疏离得很,但还是不忍看她难过痛苦的模样。
“来了来了!”小丫鬟跑进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道,“沈御医进门了!”
侯夫人的心稍微稳了稳,对一旁临时叫过来的大夫道:“去账房支点银子,回去吧!”那大夫唯唯诺诺地应了声。
“娘,您放心吧,有沈御医在,七妹妹一定会没事儿的。”徐依婧把侯夫人扶到圈椅上坐下,温温软软地道,“您这么惦记着七妹妹,她也一定能平安。”
侯夫人叹了口气,握住她的手:“都怪我平日里没关心她。”
“娘说得哪里话,您宅心仁厚,对谁都是极好的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侯夫人累极,倚在徐依婧身上眯了片刻。
这时,沈月华终于走进暖阁,樟木小药箱是秦婉提着的。她走上前,给侯夫人行了礼,不置一词地走到床边,闭上眼,凝神静心地品着脉象。过了少许,她看了看徐依柔眼底的颜色和唇色,转头道:“把窗户大敞开,都出去。”
侯夫人忍不住问:“能救的回来吗?”因为方才那名大夫一直说药石罔效。
沈月华打量了她一眼道:“夫人,柔儿亲缘寡淡,郁结难舒,这才导致身心脆弱不堪。今日幸好我不放心,让绿衣提前过来看看,不然结果会更糟。”
“那可如何是好?!”
“说句不该说的话,您若是真的关心她,何不在她醒的时候呢?”
徐依婧一听这话,顿觉不满。沈月华的用意,她又岂会不知,只是明面上还是一副孝顺的模样:“沈小姐可不能这样说!娘她已经很痛心了。”
然而沈月华却已经转过头,专心致志地拿过针套,取出银针淬火,压根就没心思在她那些惺惺作态上。侯夫人怕打扰她,便强忍着揪心,示意徐依婧扶她走到外室。
“沈小姐的话重了些,您别放在心上。”徐依婧安抚。
侯夫人摆摆手,看起来颇为疲累地道:“她说得有理,我终究是做娘的人,怎么能因为女儿不亲近自己也疏远女儿呢?哎……菩萨保佑,若是我柔儿能挺过这一劫,我就是茹素一辈子都愿意啊。”
徐依婧紧咬银牙,眯起眼,心中泛起汹涌的嫉恨!
当初她疾病难消的时候,也没见侯夫人这样!果然拿她当外人,再怎么讨巧卖乖都比不过亲生的!既然如此,就别怪她一不做二不休,心狠手辣了!
暖阁内,沈月华已经把银针都取了下来,徐依柔冷冰冰的皮肤开始回暖。
她若不是心口尚有余热,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。沈月华已经累得说不出话,秦婉斟了盅清茶递到她面前,低声道:“七小姐无碍了吧?”
沈月华只有点头的力气。
过了好长一会儿,徐依柔咳了两声,这才悠悠转醒。
“柔儿。”沈月华坐到她身边,让秦婉把她扶起靠在引枕上。徐依柔看清是沈月华,眼泪止不住地流淌。
“柔儿,那个蒋乘就是绵州老家的蒋阳成,对吗?”
徐依柔泣不成声:“我也是无意间听说五姐要再给宁县寄一笔钱,说是宁县主簿讹了她很多次,是个贪得无厌之人。我没想到,没想到真的是他……他没死!我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……华儿……”
秦婉义愤难平,这个徐五小姐真不是东西!
沈月华轻轻地拍着徐依柔的背,没有说话,任由她哭泣。看来她所料不错,蒋阳成或许自始至终都是徐依婧的棋子,只不过徐依柔恪守闺训,从不做逾矩的事,她找不到泼脏水的机会。无奈之下,只好铤而走险让蒋阳成假死,从而刺激徐依柔。
真是好计谋。
“天籁寺的和尚已经答应做事了,你打算如何用他?”
徐依柔抬眸:“华儿,我拖累你了。”
“现在没必要说这些,倒是这接下来的计策,怕是得再行斟酌了。”沈月华转身让秦婉退下去。
秦婉依言出去,她原本是能偷听的,但或许是出于对徐依柔的同情,踟蹰了片刻,选择守在门外。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,就不用给殿下汇报,她是真心希望徐依婧能罪有应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