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阳下,顾呈瑜身穿粗布短褐,有模有样地坐在马车前的小木凳子上,手握缰绳,倒还真把自己当成个车夫了。但便是不看他那双风华绝代的眼眸,就是那浩然的气场也让人望而生畏,怎么能真的赶车呢?
沈月华走过去,笑道:“这样可不成。”
“为何不成?”顾呈瑜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,这可是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。
“还是让黄叔来吧。”沈月华踏上脚凳,抿唇笑了笑,“子瑾,若刚好无事,就在车内等我可好?”
这一声“子瑾”叫得顾呈瑜登时就软了半边,哪儿还能说半句不是?
顾呈瑜伸手将沈月华拉上来,掀起车帘,亲自把她送进去,接着自己也顺势坐进车厢里。他是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,索性熬了一宿把事情处理完,以太子之尊当个贴身护卫得了。
看着顾呈瑜眼底的疲色,沈月华又怎么能不懂?
“歇会儿吧。”
顾呈瑜摇头:“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,我还能不珍惜?”说着,他凑了过去,闻着沈月华身上清雅的药香,顿觉神清气爽。
绿衣手一抖,桂花糕掉了一块。
沈月华觉得不大好意思,默默往车厢里移了些。没想到顾呈瑜得寸进尺地又进了一大步,都快直接贴上去了。绿衣死死地低着头,脸都红到了耳根子。
“绿衣。”顾呈瑜突然叫了一声。
“啊?!”绿衣一惊,下意识地蹿了起来,“咚”地一声撞到了车梁,疼得抱头直跺脚,还不忘迭声答应,“哎哎,奴婢在。”
沈月华佯怒地搡了他一把。
顾呈瑜脸上挂着恶作剧成功的坏笑,清了清嗓子道:“你知道我是谁吧?”
“知,知道。”绿衣不敢正眼看他,眼神儿各种飘,“您是大齐的太子殿下。”
顾呈瑜摇头:“不准确。”
“是,是大陈最尊贵的贵宾?”
“也不对。”
绿衣都快急哭了,求助地看向自家小姐。沈月华解围道:“你就别逗她了,拐个弯就到侯府,等我进去后,好好歇会儿。”
顾呈瑜笑道:“这个不急,绿衣,我是你家小姐的未来夫君,明白了吗?”
“啊?”
沈月华嗔恼:“乱讲什么呢!”
“怎么是乱讲?”顾呈瑜仗着手快,一把握住沈月华的手,笑道,“这辈子就我能抓你的手,你也只能嫁给我。”
绿衣看得目瞪口呆,她觉得这大齐太子八成是悲剧了,小姐肯定要揍他的。但越瞧越奇怪,小姐怎么还不动手?难不成是真的?她一向认为自己反应机敏,立刻道:“奴婢知道了,未来姑爷。”
“哈哈哈!”顾呈瑜放声大笑,扔给她一块玉佩,“赏你的!”
沈月华则看着无比“配合”的绿衣,无奈地摇摇头。
只听“吁”的一声,平凉候府到了。沈月华临下车前,顾呈瑜又塞给她一节竹筒,让她有危险时一定要拉响。又叮嘱了好几句,这才放她离开。
今日只是小型宴会而已,虽然未出嫁的小姐不止两位,但也只有徐依婧和徐依柔有资格给手帕交下请柬。徐依婧请的人居然是采卉郡主,也不知道这位平日里只跟在圆玉公主身后的郡主大人怎么会赏脸。
“华儿。”徐依柔一直在门前等着,见到沈月华后疾走了两步。
她现在侯府的处境可谓好太多了,侯夫人对她嘘寒问暖,温暖如旭阳。她也不再排斥冷淡,渐渐地和其他少爷小姐恢复了融洽,甚至连平凉候都认为七女儿乖巧懂事了许多。
心境一宽阔,便觉得以前的愁绪都微不足道,身子自然恢复得更快。
沈月华顺手就搭上了她的脉,一会儿后方道:“不错,可以不用吃药了。”
“一想到过会儿能痛打落水狗,我就恨不得这一天来得更快些!”徐依柔看向徐依婧,美目里刻着冷冰冰的恨意。徐依婧妆容厚重,但眼角的憔悴却掩饰不住。
沈月华笑道:“看来她这些日子过得不算顺心。”
“她塞进我房里的丫鬟全被我悉数送了出去,能高兴吗?”徐依柔道,“今日换庚帖的事恐怕也不是那么十拿九稳了。”
徐依柔虽然温婉,但终究绵里藏针。
原本就应该如此,面对歹毒之人,若是一味地忍让也未免太令人小看了。沈月华抚上徐依柔的手,点头微笑。
徐依婧这次连样子都不打算做,装作没瞧见沈月华,拉着采卉郡主不住地攀谈。
倒是采卉郡主一见她,便热情地迎了上来:“这不是沈御医吗?前儿还跟公主说起你呢,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去宫里一趟?”她的一整颗心都系在许鸣身上,也不知许鸣对沈月华是几个意思,只好事事都打探着。
然而沈月华却忽然面容严肃道:“郡主慎言。”
采卉郡主一愣,奇怪道:“本郡主又没说错话,为何要慎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