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动声色地出了“晓眠坊”,绿衣长长地舒了口气,忍不住吐槽:“那里头这般呛人,真搞不懂为何那些公子哥儿们还巴巴地进去。”
沈月华站在马车前,望向花柳街的尽头处,依旧是灯红酒绿。
暮色降临,这道街怕是京城里最热闹逍遥的地界儿了吧。
她垂下眼睑,道:“许是能让人一时忘记愁苦。”
“啊?哦!”绿衣没想到沈月华会回答她,掀起车帘的手顿了一下。
这些日子以来,一向都是她自说自话以图让小姐开心些,这还是小姐第一次搭腔呢。她眨了眨眼:“小姐,奴婢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,文绉绉的,奴婢也说不来。但奴婢觉得吧,您就是把这些坏人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,甭有负累。”
没想到竟被绿衣瞧出了些端倪。
沈月华确实在想自己的所作所为,但却不是怀疑犹豫,而是不知沈天赐会怎样想她。毕竟她和沈天赐互相有所隐瞒,如此不留余地地对待沈星零,会不会让沈天赐误会?
“奴婢想着,夫人那般心善的一个好人,定是去天上当仙子娘娘的。”绿衣犹在滔滔不绝地说着,“小姐,您说是吧?”
“嗯。”沈月华点点头,上了马车。
绿衣喜滋滋地拍了下黄车夫的胳膊,兴奋道:“小姐总算理我了嘿!”
而此刻的沈府内,太夫人抱着明哥儿,让她的贴身丫鬟抱着晖哥儿,愣要把双胞胎抱回明柏堂。红裳正跪在地上,挡在太夫人面前,斩钉截铁地道:“小姐即将回府,还请太夫人不要自作主张。”
“混账!都反了天了!小小的丫鬟还敢数落起我来了!李妈妈!”
太夫人不愿自己动手坏了体面,吩咐李妈妈掌嘴。
府里谁不知道红裳在沈月华心中的地位?李妈妈对沈月华是又敬又怕的,哪儿敢真地动手掌嘴?她高高地扬起臂,冲红裳使眼色,示意她快些服软。
红裳挺直脊背,冷静地盯着太夫人:“有奴婢在,绝不会让小少爷们离开馨院。”
“反了反了!李妈妈,你手断了吗?!”
“老祖宗。”李妈妈苦口婆心地劝,“找两个婆子把这丫头压制住,您带着小少爷们先走就好,动手……不太好啊。”
太夫人毕竟也心虚,顺着台阶就下来了:“那便押住吧。”
闻言上来俩粗壮的婆子,想要控制红裳的胳膊。红裳“噌”地站起,朗声道:“这里是馨院,奴婢奉命护着小少爷,太夫人见谅!”话音刚落,馨院里的一众丫鬟们也围了上来,对着婆子们虎视眈眈。
沈月华从来对下人不薄,再说现在谁不知道太夫人和沈夫人的死有关?
大家伙儿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呢!
太夫人气得胸腔一起一伏,一副就快厥过去了的样子。这时,明哥儿卖力地哭闹了起来,用小手使劲抽打太夫人脸。晖哥儿慢了一步,但也紧随着开始哭。
馨院里顿时乱作一团。
“够了!”沈钦到底是家主,一声厉喝,下人们大都心肝儿一跳。
太夫人气得嘴唇发紫,沈钦心疼老母亲,果断下命令:“把红裳给抓起来带到明柏堂,其他人谁敢反抗,直接发卖了!”
家主发话,威慑力还是有的。
纵有不服气,谁又敢顶风作案?
红裳心中叹息,没有反抗,沉静地任由婆子把她绑了起来。她给一个粉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,小丫鬟点点头,偷偷地退出人群……
看着红裳稳重淡定的模样,沈钦眼前晃过沈月华冷傲的面孔,默默地攥起拳头:宜妹妹说得对,沈府是得好好儿整治一番了。
但即使到了明柏堂,明哥儿和晖哥儿还是哭闹不休。
沈钦心里头烦躁,满足了太夫人的需求,索性就躲到雅姨娘的院子里,眼不见为净。
“哦~哦~不哭了哦~”太夫人晃来晃去,但完全没有效果,“奶娘!这是怎么回事?之前不是好好儿的吗?”
奶娘颇是为难地把情况说了。
太夫人哼哧了一声,道:“哪儿有这说法,还非她沈月华不可了?”
“就是!”沈姑母也在暖阁里,她怀里抱着晖哥儿,眼睛微微眯起,却是怎么瞧怎么碍眼。凭什么她的哥儿就流掉了,而沈夫人却能生下难得的双胞胎?
趁太夫人忙着哄明哥儿,她用长指甲狠狠地掐了把小晖哥儿后背的嫩肉。
小晖哥儿的哭声更响亮了,挣扎着小腿乱蹬,嗓子都哑了。红裳被扔进了偏房,估计怕她通风报信,但听着晖哥儿异常的哭喊,她再也忍不住,叫道:“太夫人!太夫人!让奴婢瞧瞧小少爷吧!”
太夫人正心烦意乱,直接吩咐人把红裳的嘴堵上,听不到也清净。
“咳咳,咳咳咳!”晖哥儿突然开始咳嗽,许是被口水呛到了。
“晖哥儿怎么了?”太夫人探过来看。沈姑母不耐烦地把小晖哥儿放到紫檀小几上,就像扔一块烫手的山芋,尖细着嗓音道:“谁知道呢?咳会儿就好了,哪儿这么娇贵!”
但这咳嗽声却越来越密集,小晖哥儿的脸越来越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