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肃帝深了口气,放下茶盏,努力兀自劝慰,亲生的,作为父亲,要懂得容忍,再说这脾性上,确实也有所遗传。
较之年轻时的自个儿,有过之而不及。
思及此,放宽心态,抬眼看去。
这一打量,眉头不禁微微皱起。
“你这脸色……怎么回事,最近没睡好?精神气儿似乎不太足啊。”
容漓暗暗苦笑一声。
睡?他根本难以入眠。
家里头那位不是个省心的主儿,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逃走,今日若不是为了赶着来处理周家之事,他一步都不愿离府。
纵使心中有千思万绪,面上仍是不显的。
他淡淡回道:“无妨,积压的事务已经处理完,接下来几日,儿臣便在府中休憩,暂不进宫了。”
老皇帝心知肚明,儿子这是没说实话。
看来,想像寻常人家那样进行场父子间的坦诚交流,终归是不大可能。
吁了口气,南肃帝迟疑片刻,还是问道:“不娶周家小姐,可是有其他人选了?”
容漓垂下眼睑:“不急,等儿臣做好安排,自会再向父皇请命,只希望在这段时日里,您勿要随意赐婚。”
一听这话,老皇帝倒是不气不急了,眼底滑过一丝精光,他重新端起参茶,慢悠悠道:“这种事,朕可没法应允,就算你即将成为太子,也不能三番两次的拥有特权,一旦传出去,皇家的规仪何在,朕的威严何在?”
容漓掀起眼皮,瞥了上位者一眼。
南肃帝手一抖,差点端不住茶盏。
这个兔崽子,就不能稍微示个好,拿出点亲近恳求的姿态来?
他好歹当了数十年的帝王,如今一退再退,面子上到底过不去。
这时,容漓偏过头,唤道:“来人。”
一名小太监捧着只约两尺见方的木匣,踱步进殿,走到余公公面前,举过头顶呈上。
“此乃儿臣,孝敬父皇的。”
闻言,南肃帝并没有因此龙心大悦,而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,面露一点疑惑。
不能怪帝王,实在是这个三儿子,不大像会真心送礼的样子。
容漓坦然而立,望着南肃帝慢慢打开匣盖,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,略微昏花的老眼顿时猛地瞠大了。
“这……这些……”
老皇帝一手拿着梳篦,一手托着方泛黄的丝帕,双手连带着嗓音,均在隐隐颤抖。
见此景,容漓无声地叹了口气,缓声道:“这些,都是母妃的东西。”
虽然芸丽虚情假意,但为了牵绊住他,确是费尽了一番心思。
如今母妃入了皇陵,自然不用再私下偷偷供奉。
而这些物品……他想,或许有人比自己更需要它们。
当然,也算是变相的讨好了。
但相信母妃若泉下有知,应该不会怪罪与他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南肃帝眼中含泪,忍不住喜极而泣。
没有什么,比这个,更令他满意了。
当年一怒之下,什么都毁了,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香包还惨遭摧残,无法拼凑。
这下……终于能睡个稍微安稳的好觉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,老皇帝才缓下激动的心情,朗声道:“成,父皇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,你所求的事,可以暂时代为压下,不过除此之外,朕还要得到你一句应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