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去玩要谨记什么?”
“不玩水,不玩火,远离恶犬和不认识的人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不到危险的地方去,饭前准时回家。”
见母亲点了点头,赵昊赶紧抓了一把自己家晒的红薯干,撒丫子跑了;眨眼的功夫就听到院子外头响起一片唧唧喳喳的声音。
路南南忍不住笑了一下,将滚落在桌子上的笔放到自己用泥巴烧的笔架上,拿起那份没写完的试题看了起来。纸上的字大小均匀、形态规范,作为一个只上了一年多学的孩子,赵昊的字写的还是不错的,当然这是在路南南这个外行看来。前面几个题回答的还不错,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,家住何处,家里的大人姓甚名谁。后面几题好像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,路南南看了看题目:和大人走散以后如何寻找对方?如何在野外辨别方向?溺水以后如何自救?她摸着下巴想,可能对于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难度吧!
看完了儿子的试题继续出去打水。从去年秋天开始,这一片儿就一直没下雨,到处里干得厉害。她去镇子上送货时听人家说不仅是这里,整个北方地区都旱的狠,好些地方都开始请法师求雨了。
幸好自己去年因为要酿酒,请人在院子里挖了一口井,省的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,到村西头的小河那里挑水了; 前两天她从河上经过时看到水已经很浅了,去挑水的人需要自己用水瓢舀水;自己家的水井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,一晚上的功夫才渗出那么一点水,一桶都打不满,照这样下去,可能过不了多久就真的没水喝了、、、、、、
大人的担忧似乎永远都影响不了小孩子,街上到处都是疯跑的小家伙们,不过今天他们像是约定好的一样,纷纷往村口的方向跑去。
村口的糖人摊子前围了很多人,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正在不紧不慢的熬糖浆呢;一旁的箱子上放着一把芦苇秆儿,边上还插着几个已经吹好的小狗、兔子、、、、、、
里正家的小孙子手里拿着一个吹好的老虎,得意洋洋的给边上的孩子们显摆,有些小伙伴看到了,赶忙去找自己的娘,央求她们给自己也买个糖人。
赵昊也有些眼热,他的荷包里还有过年时母亲给的两文钱,她娘说过这个钱他可以自由支配,一会儿他就叫这个老爷爷给他吹一个大点的,不要老虎,要个飞龙。
可是,当他真的挤到了摊子前头,看到吹糖人的老头满是泥灰的手指甲,和说话时露出的黑黑黄黄的牙齿,他就一点也不想买了。
他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:“病从口入,不洗手不刷牙不漱口就等于和病毒手拉手”他和他娘的手指甲可干净了,牙齿也都是白白的,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面前的老爷爷给他吹糖人。
可是看看周围那些伯娘婶婶们,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老头的手和牙齿是什么颜色;可能也有看到的吧,但她们依然伸手接过了老头递来的糖人;赵昊眼尖的发现,有几个人的手和老头差不多。
他忍不住在想,要是自己的母亲在这里,一定不会买这个糖人;最多在这里看半天,然后回家自己学着做;没错,他娘就是这么厉害。
作为一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,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厉害,可能、、、、、、是因为爹不在了吧!
是的,赵昊是个没爹的孩子。听村里的老人们说他爹好像是得了痨病去世的,具体是得的什么病,他也记不得了。他那个时候还小,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,每天吃完饭就在外面疯跑。模模糊糊的只记得,他爹干干瘦瘦的整天躺在炕上,不是喝药就是睡觉,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出去玩过;那个时候他娘也不怎么爱说话,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,种田、织布、砍柴、煎药、、、、、、好像从来没见娘睡过觉、、、、、、
再后来他爹就死了,当时他娘趴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他看了也跟着哭个不停。
等到族里的叔伯大爷们把爹埋了以后,自己母亲就病了,听隔壁的二奶奶说,他娘这是要下去找他爹了。这下赵昊真的害怕了,也不敢到处里疯跑了,每天都趴在母亲身边掉眼泪,一边给她喂水喂药,一边说着家里发生的一切。
“娘,你快点好起来吧!咱们家的水缸里没水了、、、、、、”
“娘,奶奶把鸡窝里的三个鸡蛋摸走了,我也想吃鸡蛋、、、、、、”
“娘,伯娘给我煮了一锅玉米糊糊,她把剩下的玉米面拿走了、、、、、、”
可能是不想被人封到棺材里埋进地底下吧,就这么被他哭哭啼啼念叨了半个月,他娘的病开始慢慢的见好了、、、、、、
只是,病好了以后的母亲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,村里的叔伯大娘们说可能是受不了他爹去世,脑袋坏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