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云峥听着不成体统,虽也没弄明白,小表妹一手好字如何与徐嘉衍一脉相承,但他总是要护着自家人的。
他才横了半步出来,刚要开口,傅清宁冷冰冰先质问起高庆元:“高三姑娘唯恐天下不乱,今天是有意来诗会捣乱的吗?还是说我初来乍到,却已不知何时得罪了你,要你三番五次刁难于我。”
她话音稍顿,啧声,眼下阴翳一片,眉间更拢寒霜:“我有伤在身,你却不依不饶,强逼我亲自誊录一份诗词,否则便算作弊。我表姐好言相劝,你却冷嘲热讽,连我表姐一并数落进去。我倒不知,高三姑娘到底是针对我,还是针对霍家而来?”
这事儿本不大的,只是高庆元此人可恨。
她可以息事宁人,但她不想。
高庆元哪里料到傅清宁如此牙尖嘴利,颠倒黑白。
偏她艳绝之色,一双杏眼最澄明无辜,此刻眼眶微红,虽是寒声质问,可话到后来,尾音上隐隐染上哽咽,叫人听来心中不免怜惜!
好个装腔作势的小娘子!
高庆元咬牙,捏紧手中帕子:“郡主这话我不懂,你既是初来金陵,我二人素昧平生,何谈得罪?霍大姐姐素日最好性,我又如何会针对于她?郡主若是不愿,方才不写就是了,偏你写完了,又这样指鹿为马,颠倒黑白,强要诬栽我吗?”
不就是装可怜,谁又不会呢?
高庆元抽抽搭搭吸鼻子,一抬手,指尖正对着石桌上那幅字:“何况我不过是见郡主与徐小郎君的字如此相似,方才有此一问,郡主何至于顾左右而言他,倒把这个避而不谈呢?郡主与徐小郎君也算得上是表兄妹,即便是日日相处,他教你习文练字……”
“住口!”
霍明意难得人前黑脸,厉声斥断高庆元的话。
她分明是有意往那上头引的。
傅清宁知她生气恼怒,在她手腕上按了一把。
她提步绕过石桌,往人前立去,像是被气急了,反倒笑出声来:“高三姑娘,世人皆知,徐家叔父从前是我爹的左膀右臂,与我爹情同手足,这才有了昔年徐家叔父战死沙场后,我爹为保全徐家一脉香火,书信托付至外祖家中,把嘉衍表哥送至金陵,由霍家教养,难道你不知?”
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谁不知道?
高庆元此刻却被傅清宁周身戾气震慑住,抿紧了唇角,一言不发,甚至弱弱的退了半步。
既不中看也不中用,就这种胆识和脑子也敢出来坑人,真有意思。
傅清宁眼底的讥讽与鄙夷刺痛了高庆元双眸,她强撑着,打回去一句:“那又怎么样?”
“我虽自幼长在外面,但半年前被接回侯府,也是被悉心教导过的。琴棋书画,诗酒花茶,或许不精,却非一窍不通——嘉衍表哥幼时便格外出挑,忠勇侯府中现如今还收藏有两册嘉衍表哥的书法字帖,是我父兄特意整理出来藏于家中的,我被接回家后,我爹把那两本字帖交于我,要我每日勤加练习,难道这也不成?”
她话到后来,声儿已经是很平缓的了,面上更是淡然一片,倒像是置身事外,等着看别有用心之人出丑丢脸:“亦或者,高三姑娘心思缜密,觉着我这番话乃是诓骗你而编出来的,那不然请高大人派人到凤阳走一趟,往侯府取了字帖回金陵,供高三姑娘验看一二?”
“你——”高庆元面色一寒,就算再怎么蠢笨,也明白过来,她今天是栽了。
本以为傅清宁不过是个养在外面的野丫头,到了金陵即便有霍家人给她撑腰,也是个任人揉搓的面团,却不想她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。
高庆元身后有一道清丽声音,软绵绵的传来:“可既是郡主每日勤加练习的字帖,怎留于凤阳侯府,没有随身带到金陵来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