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嘉衍这首曲谱出来,该是天下绝响才对。
她朝亭外望去,众人神情各有不多,可怔然者最多。
傅清宁皱了下眉,微咬着下唇:“世子,小侯爷,我……弹完了。”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!”
裴子端和沈策还没开口,高庆元几乎一个箭步冲到了傅清宁身前来。
霍明意待要回护已经来不及,却不料沈策身形极快,眨眼之间,他已横在两个姑娘身前,长臂微抬,正好钳在高庆元手腕上。
他上了力道,高庆元吃痛:“疼……放开我!”
沈策沉声:“还要动手吗?”
她哪里还敢造次,连连摇头:“我没有要动手……我只是想问清楚。”
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始终不好看。
裴子端叫了他一声。
沈策这才松开人。
高庆元得了自由,又怕极了此刻的沈策,旋身退回去,恨不得离沈策越远越好。
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傅清宁:“这曲你从何而来?我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!”
原来是这呀——
傅清宁明白过来,笑意漾开:“高三姑娘没听过,不代表没有这样的曲子,我说是我自己作的曲谱,你也未必肯信,但今日我弹出来了,你又怎么说呢?”
她问完,脚尖转了个方向,施施然又与裴子端一礼:“世子与小侯爷方才都说过,比琴比曲。我自问技艺生疏,远比不上高三姑娘,但这首曲子,还请世子品评。”
《阳春白雪》,冬去春来。
此曲难度大,且最震撼的是在于傅清宁弹奏成调之后,层次递进,引人入曲。
不过她说此曲是她所作……裴子端下意识朝徐嘉衍站立的地方瞟去一眼,徐嘉衍正好冲他摇了摇头。
他会意,笑着起身,此刻才拍手叫好:“《阳春》和风淡荡,《白雪》凛然清洁,二者相合,乃为万物复苏,欣欣向荣的初春盛景,本是清新流畅的一首曲。
《兰陵王入阵曲》虽历经数代变迁,却从未改其杀伐之象,贯是气势恢宏,波澜壮阔的。
表妹这首曲子,兼容的极好,又不全然复刻二曲糅合,多添转音变阶之处,相得益彰。”
沈策等他话音才落,忙接道:“且明仪姐姐若说技艺生疏,那可实在是太谦了。若无明仪姐姐巧手拨琴,如何将这样磅礴场景带到我们这些俗人面前来?
最妙的还要数曲调转折处——自春始,生机勃勃,充满希望,忽而黄沙四起,战火纷纭。将士们于沙场浴血,取敌将首级,大获全胜时,已是凛凛寒冬。
偏又是冬末,冬去春来,又是新的一年,新的希望,是生的希望!妙,实在是太妙了!”
如何不妙。
徐嘉衍是曲艺大家,琴更不输人,他作的曲,是能流传后世,百年传唱的。
傅清宁并不知他是于何时作的这首曲,但事急从权,眼下也只能拿来一用。
等到裴子端与沈策两套漂亮话说出口,她知胜负已定,染上些许雀跃的眼才往人群中寻找徐嘉衍身影。
而他面色沉沉,在审视她。
傅清宁心头一坠。
原来此曲成于他十五岁这一年……
所以裴子端或许,也知道?
傅清宁顿觉面上一热,匆匆收回视线,不敢再看。
高庆元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就这样败阵的结果:“你怎会作这样的曲?你小小的年纪,不可能有此等——”
“我年纪小,无此功底,可我确实弹奏此曲,世子和小侯爷也已有定论,便是在场诸位,心中也有优劣之分了。”傅清宁忍了她半天,及至此刻,方才拉下脸来,“高三姑娘,是不是该你与我赔礼道歉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