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子瞻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。

即便是在章太后面前，他也克制不住。

他这双手不干净，阴谋算计经历的多了，可那是因为谁呢？

倒也不是说心生怨怼。

只是来日他还是那个堂堂正正的小郎君，也要成婚娶妻，傅清宁不行，别家小娘子却可以。

归根结底，是章太后的私心，更是偏心罢了。

可章太后连试探都不许他做……

其实越是如此，裴子瞻心中才越是笃定，傅清宁身上藏着秘密，与章太后有关的惊天秘密。

好在他没有那样的好奇心。

不是旁人不叫他探查，他偏要探查清楚不可的那类人。

否则章太后大概容不下他。

他算哪门子亲孙子，跟章太后也敢论祖孙？

说是骨肉，不如说是章太后手上最好用的一枚棋来的更合适些。

也许看在怀德太子的份上，章太后对他会留有余地，也愿意在很偶尔的时候分给他一些天家柔情。

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。

“皇祖母，那三家铺面……徐嘉衍替郡主看了好几日，郡主本是打算从那三家选一家置办下来的，我估摸着她是准备自己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，又特意到明义坊去请了人，宅子多半也是给人家准备的。”

裴子瞻神色已经恢复如常，竟看不出先前的失落与难过，短短片刻，这变脸的本事，实在极好。

章太后说知道：“她的事，不用你跟我回禀。”

她重回禅椅上坐了下去：“铺子想送给她？”

裴子瞻说是：“您替我转交吧，就当我赔罪的，今日大概……吓着她了。”

章太后想想小姑娘那个胆子，连明义坊也敢去，这事儿应该吓不着她，但肯定叫她心里不舒坦就是了。

“我就不替你转交了。”章太后淡淡道，“一会儿你出宫，去一趟霍家，不用去见霍怀章几兄弟，到老太太那儿去请个安，赔个罪，就说你知道错了，以后再不会缠着映映，把东西交给老太太，当是赔礼的，老太太收或不收，就跟你没关系了。”

裴子瞻说好，还是没忍住，多问了句：“若是不得罪霍家，见了郡主，孙儿能去跟郡主说几句话吗？”

他很少在章太后面前这样自称，因他一向晓得自己是什么身份。

之前提过几次，要么是为了回家看看他爹娘，要么是为了些别的事情，有求于章太后的时候，才会这样。

章太后盯着他看，看了好半晌，几不可闻叹了一声：“见了面不说话，才不生出不该有的念想，那些已经滋生出来的，冒了头的，也才能掐掉。”

无力感爬上来，裴子瞻一时之间连说话的能力都丢了。

然则峰回路转，章太后竟改了口：“去吧，说来她也算是你的表妹，你能管好自己，别吓着她，不要再让霍家提着你到孤面前来告状，就随你。”

·

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。

铺面章老夫人也替傅清宁做主收下了。

旁人不知，她心里门儿清。

太后让大儿子带回家的那番话，并不是给她定心丸吃，而是叫她别吓着孩子，别拘着孩子，该做什么做什么，裴子瞻不会再闯祸惹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