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天气虽然已经转凉许多,下过几场秋雨后更是一日寒过一日的,可拢翠斋暖和的很。
老太太上了年纪又不是太注重保养身子,底下伺候的人就愈发尽心。
每年从九月里就会在屋里烧些暖炭,不会像是冬日那样旺,就是驱些寒气,免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弱,叫凉气侵了体,那不是闹着玩儿的。
不过平日霍云峥兄妹们会到拢翠斋来请安,老太太就提早吩咐过,把那些暖炭更撤走一半,否则孩子们年轻气盛,身体正强壮,在她这儿待不住半刻就要嫌热,尤其是霍明意姊妹三个,小小的年纪,裹出热症更不是闹着玩儿。
不过总归来说,屋中还是极暖的。
而且去年西北进贡到宫里一批暖石,章太后也赏出来好些,都铺在拢翠斋了。
这会儿高庆元鬓边盗出汗来,连鼻翼也挂了薄薄一层,瓷白小脸上短短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。
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,更没能逃过众人的眼。
范氏出生高门,且她家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。
他父亲妻妾成群,她母亲早年间在内宅同一众妾室通房打擂台,她自己更是与底下庶出的妹妹们较着劲儿。
不管是内宅手段,还是闺阁女孩儿的那点盘算,她经历的多了,此时见女儿眼中那抹慌乱,再想想章老夫人方才那句话,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。
范氏沉下脸来,哪里敢质问章老夫人什么,一扭脸儿,先低斥高庆元:“你是在外头背着家里做了什么?可是冲撞到了老太太不成?眼里没人的东西,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,还不快去给老太太赔礼请罪!”
高庆元也叫骂懵了。
但照理说她做的那些事,不应该的……
实际上从一进门看见傅清宁安然无恙坐在章老夫人身旁,她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没成。
但人总存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。
要么那两个没得手,逃脱了。
再坏也不过就是被逮了个正着。
可那又怎么样?
她打的是宁靖郡王府的名号,没有人……除了暖坠你个死丫头!
但她也说的很清楚,没凭没据,谁会信她一个奴婢的?
高庆元这会儿还正惴惴不安,一听她母亲这话,明着虽然是在骂她,事实上却不过先堵上霍家人的嘴。
她虽然蠢笨,好些时候脑子不开窍,可于此类事上,反应却快得很。
于是提步上前,把裙摆略一提,双膝并着,就要跪章老夫人。
章老夫人冷笑一声说不敢当,分明是要拒受此礼。
胡妈妈伺候了老太太一辈子,一听这个立马就明白了,三两步抢上前去,在高庆元下跪的动作只做了一半时,伸手一托,硬是把高庆元托着给拉了起来,连跪都不叫她跪!
高庆元心道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