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清宁的晕船症状在行船的第二日就已经彻底好了,是以大夫也说,她纯粹是因为第一次坐船不适应,并不是真正晕船,之后再行船于运河上也不会有任何妨碍。
她既然无碍,水路又的确比陆路要快,一行人就没有再靠岸改行陆路。
就这样一直到了十月底的时候,霍家包下的三艘大小船只于凤阳府码头靠了案。
凤阳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。
往来船只多,行货的船与客船分开停靠,但本来凤阳这地方往来行旅就多,是以也没有什么人过分留意霍家停靠的三艘船只。
上了案早有马车在等着,霍云奕早几个时辰前安排了得力的人先乘小船入城来打点,此刻众人要上马车回侯府去。
然则身后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传来:“清宁?是清宁妹妹吗?”
霍明珠挽着傅清宁的手,也听见了这声音,下意识皱眉,回头去看。
那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,藕荷色琵琶满绣木芙蓉花的袄子配着一条鹅黄色的马面裙,清丽雅致的颜色,通身可见富贵。
傅清宁循声回头看去,心下一沉。
霍明珠仔细的观察她神情,在那女孩儿靠近之前,低声问傅清宁:“有过节?”
傅清宁先摇了摇头,那姑娘就已经到了跟前来。
眉寿是小心留意的,便先护了一把。
红微则站在傅清宁身旁眉头紧锁。
这下霍云奕兄弟几个也瞧出不对劲儿了。
那姑娘却恍若未见。
被眉寿拦下也不恼,仍旧挂着和善的笑容在脸上:“真的是你呀?方才下船,我远远瞧见,隐约像是你的模样,一时还没敢认哩!回了侯府半年,又去金陵待了小半年,真是不一样啦。”
少女似乎很热情,喋喋不休,把众人脸上的不快全部忽略掉,自顾自的聊闲天:“先前你走那会儿,仰景特意跑去送了你一程,后来我就没怎么瞧见他,我阿弟与他一道读书,同我说过两回,他连学堂里都告了假,整日闷闷不乐的。这趟回来是探病的吧?听说你二叔病得很厉害。妹妹要见见他吗?我今儿家去正好同他……”
“黄姑娘。”
傅清宁终于听不下去,噙着笑,淡声打断:“幼时咱们相识,有几年情分,但却也没好到那个份儿上,你不用一口一个妹妹的叫。我爹娘只给我生过一个哥哥,却战死了,此外再没给我添什么兄弟姊妹。
当日我见周小郎君,也是这话,如今我受朝廷官封,姑娘该恭敬些,敬称一声郡主。
至于周小郎君——大家小时候住得近,街坊邻居走动多,我突然离开,他大抵念着儿时情分,一时心里不畅快也是有的,至于别的,黄姑娘慎言。
听闻小郎君明年要去金陵预备科考的事了,他也算是少年得志,这个年纪下场科考就已经考到这个份儿上,千万别因黄姑娘几句无心之言,毁了他的大好前程。”
黄氏面色倏尔一变,又连忙改口:“是我失言了,主要是乍然见了妹……郡主,心下欢喜又激动,原以为此生都不得见了,倒把规矩二字给忘了。”
傅清宁敛眸,也不再看她:“我家中还有要紧的事,就不陪黄姑娘叙旧了,告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