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嘉衍也拿不准。
这普天之下,谁拿得准章太后心意啊?
要是非得说,恐怕也只有老太太一个人。
多少还是能揣摩出来一些的。
但要说让他们再去猜猜看老太太心里面想什么。
那也是无从谈起。
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,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都还要多呢,这有什么好琢磨的?
一个眼神,举手投足,皆是看不透。
徐嘉衍一向自诩聪慧,再加上他过去很多年间,的确是看着人家的脸色过日子。
尽管霍家从来也没有人给他什么脸色看。
但是他自己心里面总归是那么想的。
饶是如此,他都没能有哪个瞬间,能真正摸得准老太太的心意。
每每到拢翠斋去回话,甚至心里头还有些悬着放不下。
尤其是这几次吧。
他总是心里装着事情,才去回禀的。
都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扯谎作假。
是自己就先心虚了。
因为他知道糊弄不过去,老太太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给看穿,偏偏她端坐在上手位置上,还叫别人看不穿她。
这没法子比的。
当然会心虚。
没底气。
现在听了小姑娘这些话,徐嘉衍当然是更拿不准了的。
“可是你来问我,我也实在没什么好跟你说的。你要说是别的事情,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,想想有什么办法去求证,或者是帮你解决了,但这个事儿……”
徐嘉衍啧声咂舌,迟疑片刻:“老太太那里我都拿不准她素日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了,更不要说宫里太后那边。
我们是做晚辈的,素日里本就不该揣摩着长辈的心思,那不好。
至于太后……我是早晚要入朝供职的人,又做了世子的伴读,实际上是不大好去揣摩太后心意的。
她权掌天下,那是什么分量?
揣摩太后心意,就等同是在揣摩圣意。
那是大不敬。
其实你说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们,总要揣摩着太后的心意说话办事,但那也只是针对朝堂政务,至于别的,你就是再借给他们十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的。”
傅清宁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。
所以她其实也不是指望着徐嘉衍能帮她什么。
无非是心里面有了这个念想,就总归要找个人说一说的。
“原本也没什么,就是我心里总是存了一个疑影儿,便想找人说说吧。”
傅清宁深吸了一口气:“也可能就是我想多了呢?这些事情,本来就是没什么可说的,或是或不是,看自己怎么想了。”
徐嘉衍看着她,不多时,站起身来,踱至她身旁去,落座之后,抬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:“其实要按照我的意思来说,你真的心理过不去这个坎儿,老觉得这个憋在心里,你总是会想着,那不如就问一问去。
之前你刚来金陵城那会儿,说起太后对你好,外祖母同你说那些话,其实现在回想起来,也未必就一定不是敷衍你的。
只是你不往心里去,彼时也没觉得太后格外偏宠,在你这儿总有许多例外和破格。
所以外祖母那样说,你也就信了。
现如今自然是跟那时候不一样的。
你再去问,外祖母听了你这些话,便也晓得那番说辞是敷衍不过去,说不得就与你说别的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