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帝再怎么心疼彼时的章太后,等到冷静下来,他心里还是最有数,这事儿不成。
至于后来并没有再过继孩子到章太后膝下,那大约就是章太后自己不肯了。
反正别人的孩子她也看不上。
先帝那些庶出的子女之中,她要是有一个中意的,都不会弄到如今孑然一身了。
所以当年——
傅清宁心下微微一惊:“太后当初动过过继的心思,却也只看上了我娘一个吗?”
章太后倒不瞒着她,嗯了一声:“你娘最合我心意,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,怎么不能是她呢?
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。
非要干这事儿,那是为难先帝。
大郎不在了,先帝本就很难过,其实比我更难过。
所以这件事情,到后来,也就不了了之。”
她噙着淡淡的笑意,又去看傅清宁:“你刚来那会儿,第一次跟着你两个舅母进宫来请安,远远地,站在殿中。
其实打从你一进门,我就有些晃了神。
就好像是当年你阿娘在十四岁的年纪,新作了身衣裳,欢欢喜喜的跑到宫里来显摆,其实是想诓我小库房里的那几块儿红宝石,要拿去做小冠,正好配她的新衣服。
娇俏的,伶俐的,那样明艳又活泼。
太像了。
等你站定住,盈盈拜礼,我才觉得你跟你阿娘不太像。
你太规矩了,不像她,在我这儿,从来不顾什么规矩。
我就想着,得把你宠坏了,得叫你学足了你娘从前的样子。
这宫里面,跟你家里也没两样,那样拘谨做什么呢?
要是你娘还在,见了你那样恭恭敬敬的拜礼请安,她八成是要生气的。”
这就叫傅清宁无从接话了。
大内禁廷,谁来了都该很规矩。
怎么到了她娘这儿,就成了没规矩才是合情理的呢?
宫里面怎么会和她家里没两样。
天壤之别。
傅清宁喉咙一时发紧:“您越发把我说的糊涂起来了。”
她怔怔的,捏着自己的指尖:“我那时候还想着,便是到了外祖母家里面,也要规规矩矩,做个最懂事的孩子,不能叫长辈们和表哥表姐们瞧着我不成体统,招惹了他们厌烦。
更何况是进宫来呢?
您不知道,进宫头一天,我紧张的不得了。
外祖母那会儿就说叫我别害怕,不论我做什么,您都不会生我的气,更不可能跟我发脾气,所以不管我要如何都成。
这话我听过,根本都没敢放在心上。
我哪儿敢呀。”
她倒小可怜样儿。
章太后笑出声来:“那现如今又是怎么说?可信了这些话没有?”
怎么不信呢?
傅清宁一咬牙,又试探了两句:“当然信了。我恐怕今儿拆了您朝服上的宝珠下来,拿去做头面,您都不肯责罚我,还要夸我胆子大,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,拆的好呢!”
章太后的笑意愈发浓起来:“那倒是了,谁家小娘子敢来拆我朝服上的朝珠?怎么不是你胆子大,能做大事儿呢?自然是你这话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