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不是我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他,那双桃花眼黯了黯。
“哈哈,这样啊……”我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:“你不用自责的,我已经无事了,还未感谢你送药来呢。”
我的未尽之语便是:本郡主奉诏回京,与你无甚关系。
对方不为所动,只是定定地看着我,眼中有探究之意。
我强自镇定,为了不让他起疑,假装熟稔地寒暄:“倒是你,别来无恙否?”
那人这才神情一松,原本拈着我发丝的手松开,碎发垂落,他轻轻攥了攥拳,却又再次张开手掌,轻轻摸了摸我的发顶。就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……
我无语凝噎,却也只是撇了撇嘴,竟然并不反感这样亲昵的举动。对陌生男子该有的戒备心早丢到了九霄云外。
我之所以会对这个人如此顺从,想必也是被林慕轩的意念左右——我如是想着。
那人似乎对我的“乖巧”很是满意,又是温柔一笑:“听闻轩儿病愈后忘了许多事,一直忧心你已不认得我……昨日刚到便急着去找你,却又近乡情怯。万幸,轩儿不曾与我生分……”
他的语调轻快,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。黯然道:“抱歉,我确实忘了……”语毕,我直视着他的双眼,毫不掩饰。
他的动作僵住,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脸上,眼里有受伤的意味。
我终究还是不忍,老老实实地补充道:“但你给我的感觉异于其他人,我想,你我以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……”
“朋友么?”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,神情舒缓下来,有些释怀地笑道:“罢了,至少我在轩儿心中是特别的……”
“呵呵,那是当然。”我狗腿地附和着,“那,我先回去了!”又补上一句“不然嬷嬷该等急了!”
“等等!”少年拉住我的手臂,无奈地笑:“轩儿真是粗心,别忘了带上这个。女孩子可要时刻注重仪表才是。”他煞有其事地揉了揉我乱蓬蓬的头发,将木梳放在我手上。
我懒得抗议他“越矩”的行为,只听话地将木梳握在手中,匆匆道了声多谢,低头快步走回马车,猫着腰钻进去。
“呼……”我深深呼出一口气,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,这才细细端详起掌中的木梳。
木梳雕工精致,梳柄上系着银色的流苏坠子,还镶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蓝宝石,一看便价值不菲。梳子的背面刻着一行娟秀的繁体字: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
一见面就送梳子?倒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呢……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。
“打住,不许再想他了!”我晃了晃脑袋,如临大敌。我可不是那些戏本子里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,才不会因外男三言两语的撩拨就动心呢。只是,林慕轩对这个人似乎有很深的感情,我一定是被“她”的情绪干扰了判断,不妙啊不妙——我曾寒窗苦读二十载都不曾真正困扰于儿女情长,如今却轻易被撩得方寸大乱,好没出息……果然还是前世的恋爱经验太少了,感情之事非亲身经历不能明白。
只是,欠别人东西总归不好,还是找机会把木梳还回去吧……
我开始梳头,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马车内,久久不散。
刘嬷嬷领了干粮回到马车上时,我还在与头发奋战。见她进来,马上可怜兮兮地求助:“嬷嬷,我不会梳头……”
要知道,我从九岁时就剪了短发,此后一直钟爱这种简单利落的发型,没有再蓄过长发,连最简单的马尾都梳不好……如此手残的我,对这头及腰长发真的无可奈何……
“有力气梳妆了,看来是恢复了。”嬷嬷调笑道。接过梳子,麻利地替我梳理。
“嬷嬷,昨晚送药的人是谁?”
嬷嬷的手明显顿了一下,疑惑地问道:“小姐不认得他么?”
“嗯?”我潜意识里不想在刘嬷嬷面前承认自己已经和那人见过了,于是假装懊恼地垂头叹气:“我不记得了……”
刘嬷嬷对我的话深信不疑,不无遗憾地叹气:“看来小姐当真是忘记了很多事啊…… 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