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二十年前]
白萱身形如风,几步行至正坐在桌边、惬意地品着茶的白术身前,怒气冲冲地将一本满是灰尘的字帖拍在梨木台面上。
“白术!你起来!”白萱一把抓住白术的衣领,轻易就将他从木椅上拎了起来。
“你给本姑娘好好解释一下!这本字帖我三个月前就送给你了,你不用心临摹也就罢了,为何还用它来垫桌角!?我亲手写的字帖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?!”
白术立刻憨笑着讨好道:“师妹误会了,师兄哪敢呀?!你亲笔写的字帖可是只此一本、千金难换,师兄可宝贝得很呢!”
如此说着,不顾自己被揪住的衣领,煞有其事地双手捧起那本字帖,用衣袖擦了擦字帖上的灰尘,义愤填膺道:“这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弟子给弄到桌底下去了?!要是让我知道了,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!”
白萱的满面怒容有些松动,她轻轻放开了白术的衣领,向后退了一步,然后双臂环胸,微微偏着头看他如何自圆其说。
白术以为自己的师妹快消气了,马上乘胜追击:“好萱儿,师兄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,根本不是读书习字的那块料啊!你让我每天习字,那可比师父让我一个人去执行杀皇帝的任务还令我头疼!”
“你!你真没上进心!”
白萱再次柳眉紧蹙,明眸中似燃着怒火。
“谁说的?师兄又不去考科举、替那狗皇帝卖命!只要我发奋习武,将来做了北国的武林盟主,照样能保护好你和儿子!”
“白术!你臭不要脸!谁要给你生儿子了!?让山下卖瓜的王婆家那头花母猪给你生去吧!”
白萱脸颊通红,赌气地别过头。
“你可别呀!师父可是早就把你许配给我了!”
白萱不屑地别过头:“那又怎样!?本姑娘的婚姻大事只有我自己才能做主!我只会选自己最中意的男子做夫婿!”
白术心急如焚,忙道:“是师兄的不是,萱儿莫说气话。”
白萱轻哼,不语。
白术低叹一声,无奈地妥协道:“好,只要是萱儿的要求,师兄都没有二话。只是,萱儿能否跟师兄说说,为何突然想起来教我读书习字?”
见白术认错态度良好,白萱也认真地凝视他,语重心长地解释。
“师兄,我不是希望你能满腹经纶、才高八斗,我只是不想自己未来的夫婿目不识丁……”
白术面上的神情似疑惑又似委屈,白萱轻笑着安慰他:“师兄,我只希望你认得出、并且会写你自己的名字,还有……我的名字……”
白术傻笑起来,兴奋地说:“萱儿的名字,还有我的名字,我都学会了!”
“嗯?”
“你等着!”
白术立刻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,在宣纸上写下“白术”和“白萱”四个字。
白术满意地搁下笔,向白萱招手:“师妹!快过来看!”
白萱走近一看,宣纸上的四个字歪歪扭扭,墨色晕染开来,有些“惨不忍睹”。
“怎么样?师兄没说大话吧?”
白术得意又期待的神情像极了讨老师表扬的小孩子。
白萱有些哭笑不得,指着“术”字问:“这个字念什么?”
“当然是我的名字啊!师妹不认得吗?”
“‘术’字的那一点哪去了?”
“哪一点?”
白术凑上前看了许久,仍疑惑不解。
“笨死了!你这个蠢木头!”
“啊?”
“这可是你自己写的!不许抵赖!”
白萱忍不住大笑:“白木?白木!哈哈,白木头!”
眼前的少女笑得花枝乱颤,白术只觉得心中的一方柔软不断扩大,这种温暖得快要化了的甜蜜令他好似漂浮在云端,双脚虚浮无力,无限蔓延的幸福感是那么不真实,好似下一刻那云海就会突然破散开来,令自己跌入万丈深渊……
[两年后]
“师兄!求求你!别杀他!放过我们吧!”
“萱儿,别傻了!那些王公贵族整日纸醉金迷,他们薄情寡义,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!来,把手给我,师兄带你回家!”
“不!我不能没有他!我昨日才答应过他——此生常伴,永不分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