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知秋明显很高兴,笑容可掬地朗声道:“白大哥有礼,我叫吴知秋,这是我兄弟慕轩。”
“慕轩?名字不错。”
突然被人提起名字,我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条件反射般的紧张起来,反而好奇地打量起这位白姓大侠。
只见他身着玄色长袍,腰带配刀,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。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,似是被利剑所伤,虽然有些怖人,但他和蔼可亲的笑容弱化了这种凌厉的气质。
见他平易近人,我大胆地问道:“咦?白大侠,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,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“是么?”吴知秋一脸的不相信,“你这个土包子还见过白大侠?真是大言不惭……”他不屑地轻嗤。
“是啊!”我旁若无人地怼他,“怎么?你是不是嫉妒我?”
“我嫉妒你?!想太多了吧?小爷身边高手如云……”
“恕我多言,那边的书生也是你们的朋友吗?”
我一拍脑袋:“啊——对了!还有那个萧姓书生呢!”
我满怀愧疚地转身就跑,自然没有发现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。
我跑过去,原地已经人去楼空。木制书箱仍旧孤零零地立在我之前放的位置上,地上只躺着一个双眼紧闭、乌发凌乱的清瘦身躯,蓝灰色的衣服上满是脚印,领口处有几点血迹。
我蹲下,拍了拍他瘦削的脸,竟然有些硌手,不禁感到心酸,都瘦成皮包骨了……
“喂——书呆子,别装死了!快醒醒!”
我试着掐他的人中,无奈手指酸软使不上劲。
突然灵机一动,我凑近他耳边,模仿小男孩的声音大哭道:“萧哥哥快醒醒!救命啊!我姐姐要被大恶人掳走了!呜呜呜——哇哇哇——”
努力忽略那边的几人快要石化的呆滞模样,我竭尽所能地表演着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……”弱弱的声音令我如梦初醒。
我瞬间止住,假装淡定地坐起身,这种被人撞破丑态的尴尬感觉真是简直了……
“不用这么大惊小怪,要不是你装死,我至于用这种下下之策、自毁形象地唤醒你吗?”
“在下只是……”
“好了,不用较真,开个玩笑而已——你还好吧?我看你都被打得吐血了……”
“多谢兄台关心,在下并无大碍……”
看他如此拘谨,我也不再多言,只将手帕递给他:“你唇边有血迹,擦干净吧。”
见他无动于衷,我无奈地劝道:“你这副样子,要是让阿芝姑娘和她弟弟看见了,不心疼才怪……”
他不置可否,只是接过了手帕,轻声说:“多谢兄台……”
我站起身,留给他个人空间。但不小心看到了那个胸前大片血渍、已经断了气的随从。饶是作为医者、见惯了鲜血与死人的我也感觉胸口闷闷的。
吴知秋和白毅一前一后走近,他无比自然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“阿轩,那个矮矬少爷还有他的狗奴才呢?”
这称谓……原来吴知秋也有毒舌属性,我忍俊不禁:“应该是被白大侠吓到了,趁我们说话时偷偷跑了吧……”
“那几个狗奴才倒是忠心耿耿,可惜跟错了主子,死有余辜……”吴知秋看着不远处的那具尸体讥讽道。
我收回目光,深深地呼吸几次。
“萧哥哥!”
小男孩兴奋地几步跑过来,一头扎进书生怀中。
“萧大哥……你,你没事吧?”
少女脸色仍然有些苍白,嗫嚅着问道。
“我没事。阿芝姑娘,看到你们姐弟平安,我就放心了。”书生轻轻拍着男孩的背以安慰他。
少女眼神躲闪着,低声问:“萧大哥,你不是在东街卖字画吗?怎么会这么早过来?若是……若是你晚点来,就不会被他们欺辱了……都是我不好,连累了你……”
少女说着就开始抹泪。
“阿芝,你说的是什么话?我听闻有女子卖身葬父,又闻申少爷在此强抢民女,便想到了你……可我还是来晚了——阿芝,你爹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?为何不告诉我?我尚有些积蓄,足以替令尊置办寿衣棺木,你为何还要卖身……”
“萧大哥!阿芝虽然家贫,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理儿,几次三番受萧大哥倾囊相助,却无以为报,阿芝实在惭愧。况且,萧伯伯和大娘均卧病在床,生活本就拮据,我怎么忍心再向你讨要这份求医问药的救命钱?!”
听见阿芝的啜泣声,小男孩从书生怀中挣脱,扯着少女的袖子,大眼睛泪汪汪的:“姐姐,你别哭……”
我与吴知秋对视一眼,他有些无措,轻声安慰道:“阿芝姑娘,你若不介意,在下愿意帮你安葬令尊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嗯!包在我身上!”
“公子救了幼弟,还答应替小女子安葬家父……阿芝能与公子偶遇、得公子相助,实乃三生有幸。若能跟随公子左右、为公子效犬马之劳,此生便再无他求……恳请公子收留我们姐弟!”
男孩跟着姐姐一同跪在我们身前,我默默地后退一步,等着看吴知秋如何应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