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,知秋,我念你写!”
白毅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探究和疑问,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,嬉笑着自嘲:“哈哈,我现在是提笔忘字……”
吴知秋很给面子地没有拆台,只是笑着嗔我一眼,拉开椅子坐在桌前,提笔蘸墨,点头示意我念出来。
“咳咳……准备开始了。”
我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,负手,一边踱步一边缓缓地念起我在外上学那几年十分流行的整蛊诗。
若有人想问我为何熟知这些,我会很淡定地回复对方四个字——被整惯了……
毕竟,一向好脾气的我一直都是同学和舍友们愚人节整蛊的头号考虑对象。
每年的那一天,我都会收到许多简讯和小纸条,上面写着“别有深意”的诗词。久而久之,自然也记住了一些风趣幽默的打油诗。
犹记得那首《卧春》,当我读出来时,舍友们都笑得前仰后合,至今我还记忆犹新——“暗梅幽闻花,卧枝伤恨底,遥闻卧似水,易透达春绿。岸似绿,岸似透绿,岸似透黛绿。”
我兀自回想着这首诗,忍俊不禁,当时的自己可真是迟钝……亦或是,我懂得收敛锋芒、不欲与人交恶,于是学会了装傻。与我亲近的朋友里,有人说我这是极富智慧的“中庸之道”,也有人认为我性子温和但腹黑,这般不与任何人为敌是在蛰伏,等待着有朝一日破茧而出,名噪一时。对此,我常常都是一笑而过。
吴知秋莫名其妙地看了我半晌,不耐烦地催促道:“阿轩,你在磨蹭什么?赶紧的!”
我秒变严肃脸,朗诵道:“我生好古风,忘此天下情;了知诗自好,你息游方兴。没个相干处 ,脸白两鬓青 ,皮(琵)琶拨旁行。猪公感意气 ,都忘将别意 ;比兴安所施 ,你作武陵记。聪明达天德,明朝行几里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一想到申少爷领悟出这首诗的真谛时变成猪肝色的脸,我就笑得停不下来。
或许是我甚少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大笑不止,吴知秋迫不及待地问:“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啊?哪里好笑了?”
我揉揉眼睛,拭去仍挂在眼角欲滴未滴的泪珠,正色道:“你再仔细看看。”
白毅也走过来,浏览了几遍,面无表情,平静地下结论:“好像是首藏头诗。”
“不愧是白大侠!一眼就能看破个中玄机啊!”我不吝赞美之词,“只是,你难道不觉得好笑吗?”
白毅摇摇头:“不,公子很有创意。”
吴知秋连起来看了一遍,突然大笑起来,“阿轩,你这首诗真是绝了!那个缩头乌龟要是看懂了,不气得吐血三升才怪!我们这就叫作‘不战而屈人之兵’!”
“好了,现在万事俱备,尽快行动吧!”
我们几人分工明确——白毅蒙上黑巾连夜潜入了申府;吴知秋找到正在他房内焦急等待的阿芝姑娘,带上小季一起去了城郊小木屋——萧朗月父母的安顿之地;而我,则负责留在客栈陪伴小宝,同时看好行李。
但,客栈里的实际情况是——等他们都离开了,我和小宝两个人再次蒙头大睡……完全把吴知秋的叮嘱抛在了脑后……
也许是因为确认了体内的蛊毒,我比起以前看开了很多,曾经多愁善感、甚至有些杞人忧天的我变得越发神经大条。比如此刻,他们明明正在进行紧张的救援行动,我却睡得安稳,甚至还一夜无梦,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。
阳光透过蓝灰色的窗帘照进屋里,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。因为昨晚太困,秋季蚊虫也少了,所以我并没有放下床帐。只觉眼前一片白光,我很快便睁开了眼。
我伸个懒腰,打着哈欠穿好外衫,坐在榻边,双脚轻晃。
呆坐片刻,思维才渐渐清晰起来——对了,他们几人怎么还没有回来?难道失手了?
我立刻跳到地上,发出“咚——”的轻响,下意识地回头看小宝。喜见小男孩仍睡得香甜。
“呼……”小孩子的世界还是简单点好,可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心性。
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,轻轻拿起水盆和手巾去了隔壁房间。
洗漱完毕,我又回房,发现小宝已经醒了,便浸湿手巾也替他净了面。
小男孩始终瘪着小嘴,懒洋洋地靠着墙,微微歪头,一脸茫然地看着我。
我决定找话题打破沉默:“小宝,你饿了没?”
“唔……”小宝摸摸肚子,诚实地回答:“饿了。”
“好,那你先自己穿好衣服,哥哥去外面买早饭。”
“好……”刚刚睡醒的小孩子就是好说话,因为还有些懵、搞不清楚状况,才会忘了撒娇粘人。
“乖乖在这里等着我。”
我下楼,却见大堂里用饭的人寥寥无几,且都是些残羹冷炙。
这个时间,大多数客人已经用完饭各自离去了,哪还有什么好点的早饭?早起的鸟儿有虫吃,我真是太懒散了。
尽管我已经习惯了在早上随便吃点应付一下,但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早饭必须要吃好。当然了,出于私心,我也想趁着去外面买早点时顺便打听一下申府的情况。